家蠱術不甚懂得,但心蠱還是知道。苗家女子把心蠱下在一個男子身上,非是結為夫妻,這蠱便不會解除。一時間當真呆了,半晌說不出話來,最後苦笑道:“落霓,我還以為你喜歡戚少商。”

落霓轉了轉眼珠子,道:“我都喜歡啊,我就讓蠱蟲自己選,結果大概是因為你血中有毒,蠱蟲更喜歡你,所以……”

白愁飛一口血險些沒吐了出來,又氣又笑,指著落霓說不出話來。落霓卻捂了嘴格格地笑,直笑得花枝亂顫。白愁飛這才想起,她雖然換了宮裝,成了公主,但畢竟是個苗家女子,野性未改,也不知道漢人女子那麼多忌諱,要跟她講禮教講含蓄,恐怕至少得像楚憐雲般在宮裏呆上十年八年。苦笑道:“皇上知道會宰了我的。”

落霓噘了嘴,道:“其實我不想當公主,我想當皇上的妃子。但皇上不答應。說他隻把我當妹妹看。叫我自己去找我喜歡的人。”

白愁飛啼笑皆非,道:“那你怎麼不給他落蠱?”

落霓苦了臉道:“姊姊給皇上下過蠱,誰也沒辦法害到他的。”

白愁飛更好笑,站起身,道:“好了,戚少商人也跑了,我也有事要做了。你回宮吧。”

落霓更是擰了柳眉,道:“不要,宮裏悶死了,外邊好玩得多。”

白愁飛頭痛,道:“你好玩,我就不好玩了。”

落霓在石室裏踱了兩圈,笑道:“顧大哥,為什麼你,戚大哥,都不開心呢?我跟你們在一起的時候,你們即使在笑的時候,也不開心。皇上也是,我知道他也不開心。他雖然會對我笑,但他心裏一直不知道在想什麼。”

白愁飛微笑道:“你還小,等你再長大些,不開心的事就會跟著來了。”

落霓問道:“顧大哥,那你小時候,是不是不會像現在這樣,總不開心?”

白愁飛一怔,眼光有些迷惑地飄到了遠處,道:“我小時候?……我小時候?”搖搖頭,道,“別問了。我不知道。”

落霓拉了他衣袖道:“既然不開心就不要去想,那不就開心了?皇上有時候空閑時,我就陪他喝酒,他說喝多了也就什麼都不會去想了。”

白愁飛失笑道:“這倒是個好法子。”

落霓道:“那我也陪你喝吧,喝多了你就不會不開心了。”轉了轉眼珠子,又道,“戚大哥肯定很能喝吧?我記得一路上他就很愛喝,還老拖著你喝。”

白愁飛驟然一股煩躁之感湧上心頭,道:“別說了,喝就喝吧。一醉解得了愁,那也好。”

兩個人就喝,白愁飛做夢也沒想到這個十多歲的小姑娘竟然這樣能喝,喝酒就當是喝水似的。

落霓臉色嬌紅,吃吃笑道:“顧大哥,你說你要喝酒解愁,解什麼愁?”

白愁飛提起酒壺,給她倒了一杯,又給自己倒了一杯。“我要解的愁可就多了。一言難盡啊……”突然笑了笑,笑得有點讓落霓臉紅。

“你願不願意做我那朵療愁的花?”

桌上的燈芯,畢畢剝剝,爆了又熄,熄了又開。

白愁飛醒來,按著頭隻覺得頭痛欲裂。心裏苦笑,就算是想解蠱毒,這個姑娘也不是自己該碰的人。

落霓睜了眼,望了望窗外,道:“天亮了。”

白愁飛道:“陪你來的人大概也等急了,你再不回宮會出事了。”

落霓嗯了一聲。又道:“我知道,你是不願意留了那蠱毒在身上,藏著後患,才會有昨夜的事。”

白愁飛一怔,落霓一雙眼睛清澈透亮,直視著他。倒讓他有些招架不住了。這個姑娘雖然天真未鑿,但絕不是個傻子,有顆玲瓏心。腦子卻轉得極快,昨日在地下石室,她救戚少商便很是聰明。

白愁飛玩味地盯著她,眼神很是奇特。看了半日,道:“落霓,你的名字是誰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