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紀京城沙塵暴十分嚴重,一旦刮起來簡直是漫天黃沙,遮天蔽日。
後來六、七十年代,掀起綠化植樹活動。但因為政府貪便宜,種植了柳樹和楊樹,又分不清雌株和雄株。雖然壓下了沙塵暴,反倒又讓飛絮漫天。
陸遠帶著兩兄弟沒地方上,最後隻能在火車站避了一小會。
好在不是春天那種一連三四天的沙塵暴,隻刮了小半天就停了下來,街道上撲了一層細細密密的沙土,就跟下了場小雪似地,走過去留下一排腳印。
“表叔,京城的妖風這麼厲害?”
楊文有些緊張,看著街上匆匆來回的人影,來到這後,他有種莫名的壓抑。
他祖上都是貧下中農。
以往待在皖西那塊,覺得大家都一樣。先去了趟沙頭角,一輩子的視野就此被打開,然後又來到了首都,自覺就低人一等。
陸遠則是樂嗬嗬的看著四周。
滿大街都是自行車,公交車參雜其中。汽車就十分少見了,偶爾過去一兩輛,楊文都會勾著腦袋一直盯到到它看不見為止。
也有趕著驢車的老漢,把驢拉出來的屎蛋子撿到特備的竹簍子裏,一方麵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另外一方麵是怕警察找麻煩。
街麵上倒是蹲了不少賣菜的小販,比自家那邊的闊氣不少。
“表叔,我們也就蹲在這裏賣嗎?”楊文道。
他死抱著手提包,就和懷裏揣著百八十萬一樣,陸遠提醒過幾次,讓他放輕鬆。可楊文一想到這裏麵裝的是他們從中英街倒來的成衣,足足有五百塊錢,他就不敢放手。
這一路坐車,他看見不少割包的小賊。
陸遠沒說話,而是站在那點了根煙,眼睛就跟攝像探頭一樣挨排排掃過人群。
這會集市都散的七七八八,地麵上還有一些爛菜幫子,還有人擱那背著破破爛爛的尿素袋,撿著地上的菜幫子往裏麵塞。“蹲在這賣有什麼搞頭,沒個把星期能全賣完?咱們換個地方!”
穿過西單,不知不覺來到天橋電影院,也就是後來的首都電影院。四周聚了不少賣冰棍、瓜子、香煙的小姑娘,大嬸子。
這回全國都是一樣,沒啥娛樂活動,不管是小情侶還是什麼,都往電影院鑽,一部電影看個七八次也不算多。
陸遠一看,居然都走到這了,幹脆也不走了,四處打量起來。就電影院上麵掛著海報,外麵觀影的人排場排成長長的一隊。隊伍裏麵還有不少人穿著卡其色單排扣風衣戴著蛤蟆鏡,這是模仿去年大火電影《追捕》中,高倉健的造型。
陸遠心道,裝逼犯啥時候都有。這三伏天膀爺都他媽嫌熱,這些人居然還穿風衣,也不怕捂出痱子。不過也隻在心裏嘀咕,賣衣服還得靠這些人。
“這人多,我們就在這賣。”陸遠擱下包,徑直朝向那幾個‘高倉健’走了過去。這些人一聽是進口成衣,頓時來了興趣,拿起來好一番研究。又一問價格,連忙擺手。
畢竟七十塊錢不是小數目,這會可沒有信用卡、白條啥的,裝逼也得按照自己經濟條件來。
楊文那邊也跟著問,他沒陸遠那麼精明,看著個老頭就問了起來。那老頭眼睛一橫,瞧見楊文瓦青的腦門,直接咋呼一聲,也不排隊買票了,抓著他就喊:“好啊!你這個勞改犯!剛從牢裏麵出來,就敢投機倒把,和我去公安局!”
楊文被這老頭一抓,乍一下嚇的滿臉發懵,這腦袋不靈光的孬貨,要不是陸遠拉得快,差點就掃這老頭兩嘴巴子。嚇的陸遠含淚放棄了一個快成的生意,帶著他趕緊逃了出去。
為了這事,陸遠直接把楊文罵了個狗血淋頭:
“做生意就做生意,抓你你甩開他就是,要打人幹什麼?我們是來賺錢的,不是來惹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