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段(1 / 2)

亭,說起來其實並非是亭。

悠水亭是以八根蘅木為主柱,撐掌外圍,故而亭有八角,八麵。內又有十六根粗細一般的烏樹支撐而成的小亭,是為兩座同心亭。外亭約有百來麵積,內亭則小巧玲瓏,隻四五米寬小。八角亭簷向八方騰展,各雕有各種上古神獸圖騰,尤以龍鳳為首。八柱各盤雙鸞雙鳳,烏珠為目,七彩玉石為鱗。小柱則是十六種不同的花卉銀色彩雕,白紫雙色琉紗作幔,隔開內外,兩個世界。

此時輕紗撩起,躺在榻上,正可清晰的感受春雨的涼爽,沁人心脾。

簾外,碧蘿湖平靜的水麵被雨滴挑開,正蕩著一圈圈圓暈。湖岸的桃枝,白色花瓣開的嬌豔,簇簇擁擁。遠看,似浮雲翩纖,讓人視野闊朗,心靜神安。

又落下一子,這局“域惑”算是解了。

嗬嗬,爹和娘竟然斷言,我,若破“域惑”,定需十年。還說這是局迷棋,當世還未有人破解。

可現下,這算什麼情況?才一個多月而已,還隻是因為每天無聊,打發時間才偶爾下那麼一會兒。

這下,無事可做就又能睡覺了,嗬嗬,這下他們兩個再找不出什借口不讓我睡了吧!

嗯,世界還是美好的,嗬嗬……

閉上有些酸澀的眼,唉,這身子還真是弱的可以。當初跳崖的代價是全身精脈盡毀,就算後來被爹娘救了,用了無數靈藥神丹,也隻不過讓我能自己活動而已。

至於這雙腿,在宮裏就已經中毒甚深,加上那三天的挫傷,就算沒跳崖,也早廢了。所以,現在的我,就真成了殘廢。

想想當初車禍醒後,被醫生斷言此生再無恢複的可能,那時,心就特別的平靜,沒什麼傷心的感覺,不過是不能走路而已。

再後來,自己暗自不甘的鍛煉,一次次的摔倒再爬起,終於,十年的時間換回了腳踏實地。

可是,懶性已養成,幹脆還是照常的在輪椅上過日子。

而這世,我卻是真的疲了,倦了,再加上自己慣常的懶惰,也就放棄了。畢竟,兩世傷殘的原因不同,我又何苦強求,不過短短十餘載而已。

時間如白駒過隙,轉眼間,距當初遇到爹娘他們已經近十年了。

當年,出遊的爹娘路過山穀河畔,恰巧看見昏倒在水裏的我,就順手救了。而我說隻記得自己叫小九,其他的都不記得了。

再後來我就成了他們的第四個兒子--尹嵐。隻不過我這個明為兒子的從來沒回過“家”,隻喜歡住在自己的湫水山莊裏,除了偶爾必要,我是不會出莊的。

而有了我這個兒子後,他們兩個玩童就變本的往外跑,一年也難得見到他們。

但我知道,這一切隻是為了我。他們天南地北的跑是為了找各種藥材,他們不回來見我隻為怕自己傷心,他們每到一個地方總會寄各種玩意兒,有價值連城的稀世寶貝,也有平常普通的冰糖葫蘆……

心的空隙,漸漸地被他們的愛填入,溫暖的讓人忍不住微笑……

嗬嗬,這一世,雖然短暫,但我不後悔。

隻是偶爾夜深人靜的時候,就會想起那張冷睿,絕麗的臉。是思念?是離愁?是高不可攀,讓人傾羨的仰望……

抬手,輕撫著自己的臉,不知道麵具下的容顏,與他,又有幾分相似?十年未曾見的麵容,該是陌生的……

雨似乎大了許多,風掠進亭子透涼徹骨,雖然狐皮暖和,但對於我,顯然不夠。忍不住打了個顫,真的有些冷。睜開眼睛,撥亂盤上的棋子。我可不想被若兒的驚叫給嚇死,平地打雷都沒她可怕。

“少爺!”激動又興奮的叫喚,是女孩子特有的甜潤嗓音。

說人人到,這下子不用再怕這風了。

如風似的身影掠過紗簾,在我的右邊站定。

“天啊!少爺!你居然不把雪戎蓋在身上,你存心讓若兒心疼是不是?!快!快穿上!”急急地拿起擱在臥榻旁的銀白色羽衣,動作異常輕柔的為我穿上,像是重一點就會弄疼我似的。

“嗯,我懶得動。穿衣服,麻煩。”是這樣啊,手重,頭也重,整個人都懶洋洋的。

再這樣下去,我可能會成為某種軟體動物。

“就知道你會這麼說。”順手在我領子上打了個結,“所以我一頓好參湯就趕回來了。”指指桌上的水印玉碗,頗為得意的說。

“若兒,你就放過我吧!”我寧願再凍一會兒,也不想你現在回來。

“這可不行,沒的商量!”奸笑的幌了幌食子,毫無商量的餘地。

暗自搖搖頭,除了讓我吃東西的態度與苒兒一樣的不肯讓步,其他的,她們倒是都依著我。隻是,我寧願她們別那麼固執,唉,命苦啊!

“好吧,等涼了,我再喝。”先托著,要知道,天天和這些黑乎乎的湯湯水水打交道,我怕自己終有一天會變成黑人。

“對了若兒,這麼急著跑來,有事?”舒服的躺回臥榻,在軟軟的白毛上蹭蹭,嗯,醒了半個時辰,又想睡了。

“嘻嘻!少爺真聰明!喏,夫人的信。”看好戲似的盯著我,一臉的似笑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