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之鯉將油紙包丟給不知先生,抱著一隻咬了個缺口的燒餅望著陸淺蔥,眨眨眼。

陸淺蔥溫潤的眼睛裏滿是哀求和無助,她張了張毫無血色的唇,失聲了半響,才斷斷續續的啞聲道:“有人……跟蹤我,他……追來了……要殺……”

她整個人如同驚弓之鳥般簌簌發抖,又好像是被野獸逼入陷阱的食草動物,睜著一雙溫潤無害的眸子祈求過路人的憐憫。

江之鯉忽然就有些心軟。

他一口將燒餅啃掉一半,伸手安撫的摸了摸她的腦袋,烏黑深邃的眼中盛滿了令人安心的笑意。他說:“深呼吸,放輕鬆,他們不會蠢到在大街上動手的。”

陸淺蔥死死的揪住江之鯉的袖子。

跟蹤的人依舊遠遠的躲在拐角,江之鯉拉住陸淺蔥擠過趕早市的人群,不知先生跟在他倆身後,用自己矮胖的身軀擋住跟蹤者的視線。正巧街口的驛站開了門,夥計打著哈欠出來倒水,三人趁機閃了進去,關上了大門。

“你、你們做什麽!”小夥計的哈欠打到一半頓住了,張大嘴警戒的瞪著來人。

江之鯉的身上有淡淡的皂角的清香,陸淺蔥狂跳不止的心臟緩緩平息下來,蒼白的唇瓣也漸漸有了血色。她扭頭環顧四周,發現這是在驛站的後院,往前幾步就是一個馬廄,裏麵稀稀拉拉的站著幾匹飽經風霜的老馬。

陸淺蔥掏出幹癟的錢袋,倒出僅剩的銀子,強自鎮靜道:“請給我們挑三匹馬。”

小夥計點了點銀兩,哈腰笑道:“姑娘,您這錢不夠買三匹馬哪,至少要再加二兩!”

陸淺蔥的兜裏隻剩下四錢銀子了,實在湊不齊那麽多,正窘迫著,江之鯉開口道:“兩匹足以,要最好的。”

夥計立刻眉開眼笑,唱了聲諾,便喜滋滋的拿著銀子去馬廄挑馬去了。

陸淺蔥一聽到隻要兩匹馬,頓時有些緊張,擔心江之鯉和不知先生會舍棄她先跑了。

她與江之鯉相識不到兩日,且又被他連著救了兩次,她實在是不好意思再強製要求他們。雖然明知道理如此,但現今危機四伏,若自己真的被孤零零拋下,心裏多少會有些難過……

正胡思亂想著,夥計牽了兩匹打著響鼻的馬過來,一邊整了整馬背上破舊的皮鞍子,一邊口若懸河的笑誇道:“客官您看這兩匹如何?這可是我們整個馬廄裏最年輕耐跑的兩匹啦,全鎮這個價格再也沒有第二家,還白送兩個馬鞍子!”

江之鯉和不知先生一人一匹,翻身上了馬背。

見陸淺蔥久久站在原地未動,江之鯉歪著腦袋看了她一眼,勾了勾唇角道:“怎麽還不上來?”

陸淺蔥一怔,驚喜又遲疑的看他。

江之鯉嘖了一聲,笑了笑:“莫非你想跟不知同乘一匹?他那泰山壓頂般的重量,可是很危險啊,心疼心疼可憐的馬兒吧!況且我這般英俊瀟灑,怎麽看都是和我一起比較劃算罷?”

不知先生敞著大肚皮,笑得菩薩般慈祥。

“不、不是……”陸淺蔥張了張唇,笑道:“我願意的!”

江之鯉捏著馬韁,身體朝後挪了挪,這才伸出朝她一隻指節修長的手來。

陸淺蔥仰首望著江之鯉,隻見他逆著晨曦的陽光,嘴角微翹,白衣翻飛,腰間插著一管竹笛,別著一把烏鞘劍。微風襲來,揚起他後腦未束起的發絲,又輕輕落回他雪白的衣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