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K.和往常一樣隨口與客人聊天,手也沒閑著,拿起雪克杯倒入了白蘭地及綠色薄荷酒搖晃。「因為沒有人想當惡魔。」
男人沒有答腔,意興闌珊地別過臉,倏地定在吧台角落的方向。
可想而知他是為了什幺。P.K.一點也不感到意外,風羽那小子不就正站在那裏嗎?他會有這種反應也是意料中的事,很少有人能在看見他時不錯愕的。
但,他還是嚇了一跳,因為這男人低沉的聲音吐出他聽不真切,但肯定不是「風羽」的兩個字。
然後,男人離開坐椅走向角落。
「你怎麼會在這裏?」他不可能會在這兒,他明明隻有學校、家裏兩個地方可以待,不可能還有第三個容身處,他不允許!
映著酒吧閃動不定燈光的眸子從中央的舞池移到突然站在他身側,擺出質問口氣的男人身上,一時間,那明顯可辨,同時也莫名其妙的怒氣讓他錯愕,尤其是從交會的視線中,他讀得出這男人眼裏勃發的殺氣與矛盾的占有。
既然莫名其妙的想殺他,又為什幺透露出「你是我的」這種強烈獨占的氣息?很矛盾,卻同樣強勢。
而且,這強硬之後,有著他看過無數次,早已熟悉的脆弱。
隻是目光的交會,太善於看清人性的沉風羽已然捉摸出這陌生男人複雜又自相矛盾的情緒。
一個人能讓矛盾的情緒壓在心中而活得自在嗎?他確信答案是:不。
但,總不能真的就這樣任由他拖著自己走吧!
「你認錯人了。」仔細再看他的臉,搜尋記憶中無數的臉孔,沒有一個人符合眼前這張如雕刻般有棱有角的嚴峻臉孔,所以他不可能是他接觸過的客人;若曾經是,他絕對不會忘記。
這男人,很難讓人遺忘他無形中渾身散發的氣勢。
「胡說!」深邃如黑洞般的眸子活像會吸納所凝視的人的氣力似的,冰冷的口吻比起沉風羽的淡漠,可算是技高一籌。「跟我回去。」巨掌不意外的強勢扣住沉風羽的手腕,拉著他就要往外走。
「你真的認錯人了。」沈風羽用自由的另一隻手試圖拉住他,阻止他的腳步。「我不是你要找的人。」
他無奈地笑了笑,望向吧台另一邊的P.K.。真過分,隻在一旁看戲找樂子,他被認錯有什幺好樂的?真服了他。
「先生。」沉風雨使盡全力抗拒他,臉上的淡然笑意未變,待一張壓抑怒氣的嚴肅臉孔不耐地回頭看他時,才清楚言明:「除非你要找沉風羽,否則我絕對不是你要找的人。」
沉風羽?男人的怒氣倏地消失無蹤,他轉身伸出另一隻手,以食指托高他的下顎靠近吧台,借著燈光細瞧。
的確不是他,他很像,卻不是,因為真正的他看見他的時候不會笑,或者該說是從來不笑。
他記憶中的他總是一臉誠惶誠恐的,令他看了就恨。
「你不是他。」隻是容貌相似而已。男人鬆開箝製放他自由,回到方才的椅子上坐下,連聲道歉也沒有,隻是重複了一次:「你不是他……」然後一口飲盡剛點來的DEVIL。
「我很像你要找的人?」沉風羽壓抑不住好奇心,自動移坐到他身邊的空位。
「滾!不要煩我。」男人看也不看他一眼,放棄在場許多人都想要沉風羽主動親近的絕佳好運。
「但你又同時想要我留下。」輕揚的笑中夾帶冰刃,淡問的口吻贏得男人發狠的怒瞪,他依然無畏無懼。
「這麼矛盾會開心嗎?」這樣的人,既堅強又脆弱,會需要什麼東西或人?如果得不到又會怎樣?他想不透,所以十分好奇。
男人隱約要發作的怒氣在他簡單的一句問話下乍時收兵,厚薄適中的唇斜勾輕笑,意外讓整張臉染上致命的男性魅力,兩潭深不見底的墨池深得足以讓人溺斃其中,死得不明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