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老花匠歎了口氣,非常失落地道:“我想走近,那青衣公子好像發現了我,對著我的方向--我本來是在桃花林裏--微微笑了笑。然後,我就隻看到滿天淡綠色的花瓣飛舞,而那位公子--”他再次深深吸了口氣,“不見了。”
老花匠伸出手,在懷裏掏著什麼。半日,方才掏出一塊物事,小心翼翼地遞給陶逸之。“我在那株碧桃的花枝上,發現了這個。”
陶逸之伸手接過,那是一方似被撕掉的衣袂,看起來像是衣袖。衣料極薄,淡青色的,上麵有很精細的繡花。
繡花的用的竟是同色的青色絲線,若不凝神看去,便會看不出來。
陶逸之把那片衣料放到自己懷裏,又順手摸出一錠銀子,笑道:“把這個給我吧。”
老人顫唞著手道:“可是,可是……那天晚上那位公子……”
陶逸之把那錠銀子塞到他手上,笑容更深,柔聲道:“就當是做了一場夢罷。”
離開了桃園,陶逸之便到了市鎮上。這裏向來繁華,又是江南一帶,繡工極精,陶逸之準備去碰碰運氣。
走到第五家“天雲繡坊”,老板接了過來,端詳了半日說:“是呀,是我們坊裏的繡品。”又把那塊青紗翻來覆去地看,歎了口氣,道:“要在這紗上繡枝桃花,可真是不容易。”
陶逸之怔了怔。那紗隻有一小塊,上麵的圖樣看不甚明,原來卻是一枝桃花。
本來也該是一枝桃花罷。
陶逸之轉過身走了,一旁的小夥計伸了頭過來道:“平常人都是帶著大姑娘的手帕荷包什麼的來問是不是咱家繡的,這人怪,帶來的卻是位公子的衣服。”
掌櫃的臉上卻有種奇怪的神色,也不理會小夥計的話。半日裏,才皺了眉頭道:“這來問話的公子倒不怪,要叫我說,奇怪的卻是要繡桃花的那位公子。”
陶逸之聽到了小夥計的話,也懶得答理。掌櫃的話卻讓他停了步。
“奇怪?有什麼奇怪的?”
掌櫃跟小夥計麵麵相覷,陶逸之放了一錠銀子在櫃台上。掌櫃苦笑道:“公子,其實也沒什麼。隻是……”
陶逸之揮揮手道:“不妨,你盡管說。不管怎麼樣,這錠銀子都是你的。”
3
桃花都是長在山上的。外人把這座山稱為桃花山,裏麵滿山遍野的桃樹,屬於一家又一家。裏麵有條桃花溝,遊人要賞桃花時,便是最佳的去處。
但這桃花山背後,卻少有人走到。那路蜿蜿蜒蜒,任陶逸之腳力過人,也走了兩個時辰。直到日薄西山,方才見到路邊有間茅屋,旁邊種的全是桃花。這種桃花,方才在王家桃園裏,陶逸之是見過的,叫做“人麵桃花”。這桃花外麵的花瓣是淡粉紅色,越向內裏花瓣越紅,倒真似個嬌羞不肯露麵的美人。
陶逸之遲疑著,想去推柴門。但屋裏又太安靜,他猶豫著,忽然吱呀一聲,裏麵的房門開了。
陶逸之忙叫道:“有人嗎?”
“誰?”有個聲音隱隱約約地傳來,相隔甚遠,陶逸之也聽不分明。隻見柴門一響,一個青衣男子站在麵前。
陶逸之頓時覺得眼前一亮。這與那天夜裏見他卻又大大不同了,此刻見姚青緗,隻覺眉目如畫,唇角一絲淺笑動人至極。陶逸之對著他看了半日,道:“能不能討口水喝?”
姚青緗一笑,側過身道:“進來吧。”
房中陳設簡單雅潔,隻有一榻一幾。幾上擱了一隻普通的青瓷瓶,裏麵插了幾枝桃花,正是路旁那種人麵桃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