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壁蕭然,隻掛了一幅畫,繪的竟是一株淡青的桃花。陶逸之正走近了細看,姚青緗已端了茶出來,笑道:“既然渴了,怎麼還不喝?”

陶逸之一笑,回身來坐下。端上來的茶水裏浮著幾片花瓣,異香撲鼻。陶逸之也不在意,喝了兩口。姚青緗在一旁坐了,笑道:“你是怎麼找來的?”

陶逸之從懷裏摸出了那方衣袂,遞給他道:“來還你東西的。”眼光在姚青緗身上瞟了瞟,卻不見著有破損之處,想來定然早已換了衣服。

姚青緗看了看,卻把那衣袂擱在一邊,笑道:“遠客既然到訪,不如在這裏喝上兩杯?”

陶逸之忍不住問道:“桃花謝了,你為什麼還在?”

姚青緗答得卻也巧:“難道你希望我不在嗎?”

陶逸之從來不是口拙之人,這時也難於回答,隻得一笑便罷。姚青緗一轉身,自掀了簾去廚房。

過了半個時辰,菜總算是擺好了。端上來的是幾碟簡單的小菜,青翠欲滴。中間卻擺了一盤魚,陶逸之極精於烹飪,但卻從未見過這等作法。這茅屋後麵繞了一彎清流,想來魚便是從那裏捉來的了,個頭雖小,但看著卻甚肥美。

那魚上灑了點點花瓣,色呈淡紫。陶逸之本以為自然是桃花了,定睛一看,卻知絕不是桃花。用筷子挑了一瓣細看,奇道:“這是什麼?”

姚青緗笑道:“一種草,佐味的。”

陶逸之道:“什麼草?不像是草,倒像是花。”

姚青緗略頓了一下,答道:“一枝紅。”舉筷道,“我就不招呼了,你隨意。”

陶逸之見他隻夾小菜,卻不動那魚一下,姚青緗見他眼神,便道:“我是不吃葷的,隻因你今日前來,方才做了一味魚。”話語裏頗有悻悻之意,陶逸之頓覺歉疚,忙伸筷下去,把那魚上的花瓣拂開來去,夾了一筷,隻覺魚肉極白極嫩,花瓣卻是一種淡淡柔柔的紫色,當真是濃香馥鬱,聞之欲醉。

姚青緗把兩人的杯子都斟得滿來,那酒是一種亮黃色,陶逸之對酒也知之甚詳,卻看不出這是什麼酒。細細聞了聞,又品了品,隻覺一股極濃的桃子味,不由得失笑。這酒想來定是用鮮桃釀成,姚青緗對這桃花愛戀不說,連飲酒也愛屋及烏了。念及此,陶逸之不由得又朝那盤魚瞟了一眼。一枝紅?這名兒耳生得緊,究竟是什麼?

姚青緗見他還不動箸,有些著惱。“怎麼了,嫌棄我這山野之物?”

陶逸之忙道:“決無此意。在下隻是……”說到此突然臉上一熱,坐在對麵的姚青緗也是臉上一紅。

兩人前日夜裏一宵纏綿,說不盡的濃情密意,到了這青天白日之下,卻反而你一句我一句的客客氣氣,疏遠得緊了。

陶逸之突然把筷子一扔,桌子一推,那盤魚也掉到了地上,摔得碎了。湯汁濺了一地,姚青緗噯喲一聲,還不及說話,便被陶逸之攔腰抱起,向內室走去。

那茅屋雖簡,但也有三進。陶逸之掀起竹簾,隻見裏屋還布置得雅潔,榻上胡亂扔了幾本書。陶逸之瞟了一眼,微覺詫異,最上麵一本的封皮上卻寫著:《桃花源記》。再瞟一眼,另一本卻是《山海經》。

“你……”

姚青緗方才說了一個字,便被陶逸之放在榻上,吻住了。

“吃那些勞什子作什麼。我是餓得慌,但我現在隻想吃你。”

陶逸之從山上下來的時候,已近傍晚了。姚青緗還睡得甚沉,陶逸之起身離去,他也未醒。

陶逸之來到一家老字號的侯記藥店,走了進去。他問老掌櫃:“什麼是一枝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