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我什麽?”
陶逸之怔了很久,垂下頭。姚青緗從未見過他這種表情。失落,傷感,五味俱全。姚青緗心中也是五味夾呈,他並不明白這種感覺的由來,隻是手指甲用力掐著自己的掌心,直掐得出了血也不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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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緗,過來。”
姚青緗站在當地,月光已經不像是光,像是紛紛的銀白的細雨,灑落在他身上。“不。”
陶逸之道:“青緗!”聲音裏說不清是急是怒,姚青緗卻站著不動。
“你告訴我,誰是聽竹。”
陶逸之沈默片刻,道:“那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姚青緗一轉身,坐到了一株桃樹下,不再說話。陶逸之見他這般,隻得近前來,低聲哄勸道:“聽我說……那真的不重要。你是青緗,隻是姚青緗。”
姚青緗指著自己的額頭道:“那這是什麽?你在這裏修種竹林,把我扮成別人的樣子,這又是為什麽?難怪你一直說我是你夢中的人,你夢中的人,不是我!”
陶逸之盯著他看,道:“青緗,你要我說你是在吃醋?如果是的話,我不跟你計較。如果不是,你別忘了你的身份。”
姚青緗渾身打了一個寒顫,低聲道:“是,我忘了。”不再說話。陶逸之也後悔自己說錯了話,但想再說什麽挽回已然不及。姚青緗臉上的笑容早已消失,隻有一片空白。
“你要我穿紅衣,在我額心上點朱砂,我不用想也能想出來是為什麽。如果你想要我這般打扮,你說一聲便行,我會照你吩咐做的。我是你養在籠子的鳥,如果我不聽話,你會把我喂給貓吃掉的。”姚青緗停了片刻,恨恨地說出了最後一句,“我知道,我的命終究是朝不保夕,不管你在我耳邊說了多少好聽的話!”
陶逸之道:“青緗,你聽我說……”
“你不是想看這點朱砂痣麽?我便讓它永久不褪!”姚青緗右手裏抓了一根竹枝,削得極尖,在自己額頭上用力一刺,頓時鮮血迸流。陶逸之“啊”地一聲,忙奔上前,隻見姚青緗把那小木盒裏的朱砂盡數倒在額前,又用手使勁揉了進去。陶逸之臉色陡變,顫聲道:“青緗,你這是幹什麽?”
姚青緗額頭上血紅一片,卻冷笑道:“朱砂浸進去,就永遠消不了。這樣,你可滿意了?”
陶逸之木立當地,作聲不得。看著他白淨的額頭上赫然一點鮮紅,心中便是說不出來的滾味。見姚青緗竟進房裏披了那件紅衣出來,陶逸之一把抓住他,一撕兩半。姚青緗卻冷冰冰地道:“你怎麽又不喜歡了?我這是在討好你,你又有什麽氣可生?你不就是要我這容貌,這張臉如今是我的,我愛怎麽打扮,是我的事。你惹火了我,我就毀了這張臉,你能怎麽樣?”
這話讓陶逸之連連後退,最後笑道:“好,你毀。看不到,也許更好些。”
姚青緗一轉身走離了他的視線,陶逸之無力坐下,卻看到一本扔在石上的書。還是一本桃花源記。姚青緗對這個是百看不厭。
陶逸之打開那本舊書,裏麵夾著一片桃花花瓣,還有一片柳葉。桃花跟柳葉一起飄飄悠悠地朝泉水裏落去,陶逸之半跪下來,伸手去拾。當他拿到手中的時候,驚覺地發現竟是拾了桃花,放了柳葉。
陶逸之隻覺心中陡地一空,緩緩在水邊坐了下來。久久凝視那一溪流水,臉色似喜似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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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時候,卻見姚青緗出奇的高興,臉上容光煥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