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人總是看著他的臉色擔心他是不是病了，又或在醫院睡不安穩，多次勸他回家休息。
她這樣子非常惹人憐愛，二月紅又想他多日留宿醫院裏，已經很久沒去打理那些還毛毛躁躁的徒弟，便答應她回家休息幾天，將身體調養好了再回來陪她。
他回家的事情很突然，也沒有任何人事先得到消息，連晚飯都是成錦臨時囑咐廚房多添了幾個菜。
女主人多日不在的家裏多少有些蒼涼，二月紅不喜歡這種敵人還沒打過來，自家先頹喪的感覺。他叫了成錦和陳皮阿四還有自己的三個兒子一同吃晚飯，聊些日後或許用得上的對策。大人們聊起時事都有些瑟縮，退守的辦法想了不少，而小孩子則不然，紛紛壯著膽子跟父親表示想去從軍。
二月紅道：“張大佛爺的孩子尚且留在家裏學功夫，你們出去了又能做什麼？”
三個孩子立刻委屈得想哭，又不敢在他麵前因為這個流眼淚，將臉埋在飯碗裏再不說話。
飯後成錦陪著二月紅在院裏納涼，勸他：“孩子有出去的心，這是好事，何必把話說得那麼絕？”
二月紅搖頭道：“打仗並非兒戲，哪裏說去就去了？若在外麵有什麼閃失，他們母親要找我拚命。”
兩人這麼說笑著，忽然外麵院子裏一陣叫嚷聲，旋即有人扭打在一起。還有人小聲道：“你們瘋了，二爺今天在家，若給他知道了誰都活不成！”二月紅聽見這話走過去一腳踢開院門，就看三個人纏打在一起搶一包油紙裹著的東西。其中一個見二月紅來了，嚇得不敢再動，而另兩個就像眼裏沒有二月紅這個人一樣，仍舊毫無章法的打鬥爭搶，看上去像是瘋了。
成錦也沒見過這架勢，趕忙叫來幾個親近的夥計先把還在纏鬥的兩個人捆了，剩下的那個帶進院子裏審問。
那孩子還很小，隻有十四五歲，是戲班子裏老夥計家的獨子。平日裏二月紅很喜歡他，因為看起來機靈並且嘴很甜，也是從這孩子開始，小輩的夥計們學著二月紅妻子的口吻叫他二爺。現在他跪在二月紅麵前，完全沒有了平常機靈乖巧的樣子，整個人怕得要死，跪在地上縮成一團瑟瑟發抖，甚至還尿了褲子。
成錦把他們爭搶的東西拿過來。二月紅看到那卷油紙便知道裏麵一定不是什麼好東西，隻嗅一下，冷冷看著下麵因為驚恐幾乎昏厥的孩子，“我花了一年的功夫整治大煙，倒整治到自己家裏來了。這是哪來的？”
那孩子很怕，哭得涕淚橫流，聽見這問話把腦袋搖得波浪鼓一樣：“我不能說，我不能說，我如果說了，那個人要把我弄死。二爺饒了我吧。”
二月紅對這件事情完全沒有耐性，將東西往他麵前一丟。
“如果你不說，就換我弄死你。就在今晚就在這裏，別想你父母能來救你，也別想能看見明天早晨的太陽。”
二月紅審了整整一夜，成錦帶著最近親的兩個夥計，把戲班子裏所有有牽連的人都靜悄悄的捆了出來，綁在平日練功那院裏的木樁上。一共有十幾個人，大多是二十歲上下的小輩，還有兩個已經不再下地做活隻跟著二月紅打理瑣碎事務的老夥計。二月紅氣得要死，罵他們罵到後來已經語無倫次，但心裏非常清楚，這些人都不是會牽頭的角色，大煙會流進他家裏來肯定另外有人操作。被他抓住的這些膽子都不大，或者是曾經給人恐嚇過，誰也不敢說那個牽頭的人是誰。
成錦勸了他幾次，要他別動肝火當心身體，又拚命把管束不嚴的責任往自己身上攬。二月紅知道他好心，也沒力氣跟他辯駁，坐在椅上看著天色漸亮時候有些煙癮犯了的人在木樁上醜態百出。
他突然道：“成錦，帶兩個功夫好的孩子，去把小四捆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