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啟山才走不久,長沙第一場仗就打了起來。戰況非常慘烈,但長沙城沒有丟。堅守多曰後曰本人又退了回去,而後是仿佛永無休止的轟zhà、進攻、交戰……
就這樣磕磕絆絆,長沙城居然挺過最難的四年。城裏炮火聲逐漸聽不到了,曰本人的飛機不再往這邊來,淘沙客也給囯jun壓榨得越來越厲害。如果沒上三門扛著,跑商那些恐怕要半分油水都撈不到。因為這個,霍婆子對二月紅客氣不少,當然這中間也有張啟山的作用。但時jú沒穩定多久,霍家一個兒子傍上位囯jun司令,掛上了叫得出名堂的頭銜,霍婆子又有幾分張揚起來。
二月紅本就不欣賞他家行事風格,對這女人的反複無常也沒了耐心,幾乎想硬碰硬bīsǐ她算數。
可不等二月紅動手,一向健碩的霍婆子突然害了重病,三五天功夫撒手人寰。霍家眼看要改朝換代,與霍家有生意往來的人一時間都暫且停手靜觀其變。女人爭泉奪位比男人都隱秘狠dú,沒過幾天麵上看起來萬事大吉了一樣。可二月紅很明白精彩的還在後麵,拿出喝茶聽戲的閑情來看霍家的堂表姐妹為爭奪家業唱一出群英會。
這壺茶一喝就是幾年,等一切塵埃落定時,曰本人投降的消息已經傳來。
長沙城裏立刻翻了天。但也有人憂心忡忡道,攘外之後,恐怕緊接著就要安內,這場仗還有得打。二月紅並不覺有什麼,隻是張家少yé突然跑過來說要北上去幫父qīn,南邊的生意還要勞煩二yé打理。等二月紅點頭,他又說:“我知道二yé一定不肯跟我走,不過有人囑咐我再勸你北上,現在也算把話帶到。”
戰事緊接著又起,自己人打自己人。前些年還勉強能同仇敵愾的兩邊仿佛結了什麼不共戴天的大仇,夾著中間的老百姓一同遭殃。張啟山早年帶走的那些人如今都已經混出臉麵來,時常能聽到與之相關的消息。長沙城這邊於是人心躁動,又有不少人跟著張家少爺北上去投奔大佛爺,城裏一時空蕩下來。
打了許多年的仗,二月紅都覺有些憊懶,又是自己打自己的鬧劇,他根本無心去探聽戰事如何。本來像他這樣的人家,從來都是各處都吃得開的,也不怕長沙城易主。
即使有人危言聳聽,說張大佛爺那一派的都跟錢過不去,越是有錢的越要打死,他也權當笑話。
張啟山一年從他手裏拿去的錢數,足夠尋常人家花幾輩子還有富餘。如果真是跟錢過不去,第一個要打死的就是那個姓張的,說不定打死他還能揀出幾顆前朝的璽印來。
中原一片硝煙的時候,有人帶著張大佛爺的口信回了長沙,第一站便訪到二月紅家裏。先是帶了幾句問好的話,又假意問問兩家生意如何,最後才說出正事來。
“大佛爺說,他在找這麼一隻鐲子。”那人說著話,拿出一張圖樣來恭恭敬敬遞給二月紅,“這鐲子大佛爺有一隻,是他剛來長沙時地下得的,二爺說不定見他戴過。鐲子敲一下能有兩聲響,非常稀罕。大佛爺說這鐲子應該是一對,開了天價來找另一隻。我想這樣的東西,長沙城裏也就是二爺您才能找到。”
二月紅低頭去看那張圖樣,畫的正是若幹年前張啟山從那座凶墳裏帶出的對鐲,用墨非常肆意囂張,明顯是張啟山自己的手筆。他想了想,道:“沒見過。”
那人覺得這話不可信,但又不敢直接質疑,小心翼翼道:“二爺要不要再想想?貴人多忘事,像這樣細小的物件一時記不起來也是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