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答,我忽然之間感到了威脅。死的威脅。好像這早已經超出了我的計劃。
七繞八繞,我覺得我好像走了大半夜,凸凹不平的山地,水氣很重,一路上跌跌撞撞的,我累得半死的時候,發現自己竟又回到了古堡。
裘曄他隻是和我開玩笑吧?故意把氣氛弄得這樣緊張。害我一路上小心翼翼,連話也不敢講。
“裘……”
冰冷的槍口抵在我的眉間。
“你要再敢發出聲響,我就掛了你。”他在我耳邊低語。是耳語的音量。
他果然要綁架我!早知道我就該在黑漆漆的森林裏逃走!
在他槍口的威逼下,我隻有一步步輕輕的走上古堡的台階。
我祈禱旅遊團的人還在,但古堡裏除了黑暗就是黑暗,是啊,旅遊團的行程是20時離開小島,乘船到2海裏外設施齊全的度假島。
走到古堡的最高層──三樓,他輕輕的推開一間房門,悄沒聲息的掩了進去。簡直就像一隻貓。
四處摸索了一番,他對門口的我揚了揚槍。
我乖乖的進去。在槍口下我還能怎樣?就算勉強掙紮一番,我也不信我是他的對手。他是空手道黑帶,我見識過的。一打我加在一起,也不過給他練手罷了。
綁架而已,大不了我給錢。他這麽大費周章的,不會想要我的命的。
我跟他坐在窗台邊兒的地下,抬頭就能看到古堡外邊。
他一聲不響,一動不動。
漫無邊際的黑暗裏,我覺得氣悶得很,什麽壓迫著心髒般。
在這種情況下,我的幻想力又豐富起來。什麽吸血僵屍,吸血蝙蝠……隻要和古堡有關的恐怖東西,居然一時之間都擠在我的腦海裏。我知道我很不帶種。我竟然害怕了起來。
我把自己縮成一團。就差沒擠進牆壁裏。
腕上忽然一緊,我幾乎驚叫出來。幸虧還記得他說過,如果我敢發出聲響,他就掛了我。所以我隻是張大了嘴。
“放心,就算有什麽出來,也會衝著我。我身上帶血腥味。”裘曄低而獨特的聲音。“就算不衝著我,我也會保護你。”
他的聲音好像從來都沒這麽悅耳過。連被禁錮的手腕,都隻感受到溫暖。
撫摸著陽台的欄杆,我能感受到餘溫。沿著我記得的路線,在灌木裏走,似乎受到裘曄鮮血澆灌的灌木都長得分外的茂盛。
裘曄,那個時候你繞了諾大的一圈,還讓血跡留下來,是為了迷惑敵人吧?
我問。當他算是默認。
你怎麽這麽傻啊?知道不知道,你流失了多少血啊?幾乎送了命呢。
我埋怨。
在書房裏,我看到本來就不算雪白的牆壁上,黑黑的一塊。
裘曄,那是你的血跡。過了6年,這牆壁還都記著。
我撫摸著血跡說,溫柔的指尖像是劃過情人的臉。
裘曄,你還記不記得?
我坐下來,靠著那塊牆壁。
那個時候,你就是這樣抓著我的。
我關掉應急燈。看著天色漸漸發白。
6年前,我在無名島的第二天,就這樣開始的。一絲不差。
大概有一個小時的光景,天就開始發白。
我緊張的根本睡不著。
東張西望的看,發現好像身在一個書房裏。
目光是最後落在身邊的。因為我再也沒轉開視線過。
天,他竟然蒼白得真的像個死人。
從前我隻是開玩笑,說他毫無表情的像死人麵孔。
而現在,他居然真地給我蒼白到嘴唇都沒有了血色。
他的血都到哪裏去了?
我看到他纏在肩頭的厚厚的外衣,浸滿了紅色。
他傷得不輕。是很重。
他是為我傷的。就算我再胡鬧,再不負責任,我也必須承認。
拋開他作為我的保鏢為我擋槍,他是因我設的圈套中槍的。
他拚命的保護我。
我在做什麽?
他閉著眼睛,呼吸均勻。
我不想驚醒他,輕輕的伸出手去。我自己都搞不清楚,到底是要查看他的傷勢還是要撫摸一下他的麵頰。
“別動!”
下一秒,我就看到黑洞洞的槍口對著我。
一雙黑瞳看清我僵直在空中的手,籲了口氣。“你啊。”他放下了槍。“這麽早?”他問。
“傷得如何?”我問。
“難得沈少爺也會關心別人。”他笑道。是嘲諷的笑。不過,他的笑容真得很好看。
“因為我罪責難逃。”看他嘲笑我,我把衝口而出的關心換成了自責。這樣讓我覺得沒那麽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