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見過這麽多血。我更沒見過死人!
盡管生前很美麗,可雙眼圓睜的死狀卻很恐怖。好在我的注意力根本就沒在屍體上。我慌亂的把屍體從陽台扔出去,胡亂的埋了。
我真得很蠢,忘記了應該先給裘曄止血。
他看起來好像全身的血液都流盡了。
我抱著他,從沒這樣害怕過。從心裏,從靈魂深處的怕。
我根本就不想動。什麽危險不危險?如果他死了,我還活著幹什麽?
我都不知道,什麽時候,裘曄成了我活著的動力?
“沈……翔?為什麽……還在這裏?”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忽然聽到有人說話。
“裘曄……裘曄……”大喜過望的我除了他的名字,什麽也說不出來。
“遠處……似乎有人?”他皺著眉頭說。
我也聽到了吵雜聲。接近古堡了。
“躲起來。”他命令道。
我抱著他向樓上跑。
“笨啊!是外麵。”他歎氣。
我抱著他躲在灌木叢中。海島地麵潮濕,我不敢把他放在地上,我跪在地上,把他放在我的膝蓋上。這樣的姿態讓他覺得不舒服吧?他幾次想推開我。我隻是更緊地抱著他。
搜尋的人好像發現了屍體。把古堡裏裏外外翻了個遍。我在遠處都能看到不時有人從陽台探出身體。
直到天色暗了下來,這群人才依依不舍地帶著屍體回到船上,離開。
我帶著裘曄又重新回到古堡。
他開始發抖,高熱。
我除了抱著他,根本不知道如何是好。
“沈翔……我不能保護你了。”他聲音極低。
“不,不!你不能死……”我哽咽著說。
“沈翔。你十七歲了。我要你提早成年。”他嚴肅地說。
“什……什麽?”
“我送你份成人禮吧。”他很費力的坐起身,“把那把M57B拿起來。我要教你怎麽樣保護自己。”
我跪在地上,他半跪在我身後。
“握槍,手不要發抖。手臂不要彎。”他的手從我腋下穿過來,扶著我的手。
我的後背緊靠在他的胸膛上。
他的身體熱的像太陽。
我覺得我從裏到外都被他燙傷了。
“你成年了,沈翔。從今以後,你要自己保護好自己。”他在我背後一字一字地說。
那一瞬間,我就真的成年了。
從來不知道天底下還有責任感這種東西的我,心裏湧起一種強烈的願望──我,要保護他。裘曄。
我,我們,要活下去。
我要像他照顧我那樣照顧他。
有些人,長大真的就用了一晚。
你知不知道,裘曄,我為什麽會長大?
我低聲問他。
他不回答。他還是不知道吧?
因為,我愛你啊。
第四天起,我的心裏有了一種叫責任感的東西。
我一寸寸的撫摸著手裏的M57B。每一條紋理我都清晰地印在腦海裏。槍重600g,全長150mm,容彈8發,片狀準星,矩形缺口照門。
一發子彈,兩發子彈……七發子彈,我拿在手裏都能感覺出來。
我蹲踞在灌木叢裏。眼睛盯著放置在沙灘上在陽光下散發著腥味兒的魚頭。三兩隻海鳥盤旋著,不時地俯衝下來去啄食魚頭。
我舉槍,瞄準魚頭。裘曄說過,我扶槍不穩,發射的時候槍口上揚。若想射中海鳥,我得瞄下麵的魚頭。
閉上眼睛。我仿佛能感受到裘曄炙熱的體溫。端平,左手扶著右手手腕。他說。他發著高熱的身體貼著我的後背,手扶著我的手。熱得燙人的呼吸,和此刻的陽光一樣灼人。
我在練習半盲射。
空中海鳥鳴叫著。
我知道每當海鳥俯衝的時候,就會發泄似的鳴叫。
5,4,3,2,1。我扣動扳機。
裘曄的消音器裝在我手中的槍上。
我不能射失。我隻有七發子彈。現在剩下六發。
海鳥悲鳴著,在沙灘上撲扇翅膀。一路淋漓的血跡。
“抱歉嘍,裘曄需要補身體。”我跑過去,提著海鳥的翅膀,對它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