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能把人民從戰爭中解放出來的,不是皇帝的命令,也不是文人的口號,而是最真真切切的身邊的幸福。
金戈鐵馬,君臨天下,終還是一場虛華。
任後人功過評察,隻記得當時溫柔不假。
蕭雲朔在桌下輕輕拉住楚如悔的手,手指輕輕地撫慰他,低聲道:“放心。”
楚如悔不同以往,反是緊緊扣住他的手,眉間微微帶了一點蹙。
“放心。”
蕭雲朔微微一笑,另一隻手也覆過來,將他的手包在手心裏。
“有你在我身邊,我不會有事的。”蕭雲朔溫柔的目光,輕輕地撫慰著楚如悔緊皺的眉頭。
楚如悔目光一動,慢慢低下了頭。
蕭雲朔,我不是不信你,隻是天下太大,人心太複雜,今後的路即便是我也無法保證,我隻能求天命庇佑,給大虞一個無事,給你我一個善終。
而且,我總覺得,我們該收手了。
第七十一回
神秀十五年春,吐壁大虞臨水劃界,蕭雲朔將河西土地全部劃予吐壁,算作當日出兵相助的報償;三位吐壁將軍自願留在大虞,作為補償,蕭雲朔送了大批黃金珠玉給宇文克,三人因此對皇帝更加感恩戴德,恨不能以死為報。
神秀十五年五月,天下安定無事,蕭雲朔命四方主將參軍來朝受封,眾人聞訊大喜,趕緊備了各地特產,驅車趕馬地來到首都符離。
這一日,符離光武殿上,離京較近、動身較早的沈文遠、楚應鐸和道氏兄弟等人已經到了很久,各自將精心挑選的禮物承獻給坐在殿上的陛下和大殿一側的丞相;蕭雲朔和楚如悔依次謝過,各自回贈了禮物,隨後便詢問起邊疆事務,風土人情,氣候冷暖雲雲。於是原本空曠的大殿,一時竟熱鬧得如街市一般,以至於當段暉、劉霸賢進來的時候,竟沒有人聽見通報。
卻說當日段暉、劉霸賢二人在西南正在鎮守,忽然收到陛下詔命北上受封,兩人自然欣喜非常;而劉霸賢更是歡天喜地,幾乎一夜沒睡,第二日一早便急匆匆地跑這跑那,準備禮物,直把個段暉笑得捧腹,說他像是要去求親的漢子。
終於到了大殿,段暉兩手空空,命了隨從將禮物承到陛下和公子麵前就跟陛下聊天去了;而劉霸賢則親自拿了一大堆大包小包跪到楚如悔麵前,非要親手把東西給他,才肯罷休。
楚如悔淡雅一笑:“多謝劉將軍費心,隻是這禮物實在太貴重了,如悔受不起。”
“沒有沒有。”劉霸賢趕緊解釋,“我知道公子不喜奢華,這都是些小玩意兒,不值多少錢,隻是我覺得公子可能會喜歡,就都買了來。請公子務必收下,不要嫌棄。”
楚如悔見他如此堅持,也就不好拒絕,命人收了禮物去宮中,又依樣回贈了禮物給他。
“劉將軍辛苦了。”楚如悔慰勞道,“當日一別,西南一切可好?”
“一切都好。”劉霸賢十分認真地望著楚如悔說,“隻要是公子叮囑過的事,我死都會把它辦好的,請公子放心!”
楚如悔不料他對自己如此盡心竭力,心中也不禁感動:“劉將軍待如悔如此,如悔真不知何以報將軍……”
“我不求公子回報!”劉霸賢忽然激動地看著楚如悔,楚如悔見狀也是一愣,疑惑地看著他。
“我……我可以為公子死。”劉霸賢沉聲定言,一雙眼睛深深地望著楚如悔。
楚如悔心下一驚,隨即恢複了往日的神色,平淡溫和地看著劉霸賢。
“劉將軍愛國之心可嘉……”
“公子!”劉霸賢又一次打斷了楚如悔的話,楚如悔見他如此,也就止了口。
劉霸賢見楚如悔不說話了,就放低了聲音,湊近說道:“公子,我知道我比不上陛下英武謀略,可我對公子是認真的!陛下雖是九五之尊,卻不能給公子平凡人的相伴和幸福,而且百年之後,公子還要背負以色事君的罵名。而我雖是個將軍,隻要公子願意,我便可以放棄勳位,與公子隱居在山間竹林,過著相對浴紅衣的生活,再不必考慮他人眼光。
“陛下雖待公子專心,可等陛下百年之後,這大虞江山必得有人承繼,因此縱是陛下不願,也終歸還是要封後立妃的。而我已有一個十四歲的兒子在外,縱是再不生子,也無須背負‘不孝’的罵名,擔心死後無顏麵對祖宗。因此盡可與公子攜手終生,不離不棄。
“我知道公子與陛下相伴日久,自然有情,所以我不急,我也不介意,隻要公子願意,多久我都可以等下去。”
劉霸賢終於把話說完了,抬頭靜靜地等楚如悔的反應。隻見楚如悔臉上淡得如沒有感情一般,過了許久,冷冷地說了一句:“多謝將軍錯愛,如悔對男子沒有興趣。”
劉霸賢輕輕一笑,話裏透著包容:“公子不必如此,公子和陛下的事,我都知道了。”
楚如悔一動不動,麵色愈冷:“我再說一次,在下對男子沒有興趣!”
劉霸賢知道楚如悔是真的動了氣了,趕緊住了口,訕訕地笑著去與別人搭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