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凜聽罷瞪了她一眼,便沒再作聲了。
傅明泉微微笑著,盯著她吃完那碗盒飯。
方頤抱著另兩份盒飯看到這裏,終於反應過來自己心裏那點怪異是什麼。
這個傅明泉——對肖凜太好了,簡直,太好了。
好到讓人不由地起了疑心。
為什麼,你對她那麼好?好到眼睛裏都沒有自己的存在。方頤覺得自己是不是應該再退後兩步,因為那兩個人站在那,渾然一個畫麵裏,而自己卻在畫麵外。
傅明泉似乎感覺到了方頤帶著些許探究的打量目光,便微微轉頭過來,靜靜地綻開一個淺淡的笑意。
方頤一震,頓時心中徹涼。
人說飛蛾撲火,其實飛蛾隻知那一點光,向往那點光,所以奮不顧身,卻不知那點光且帶著熱,熾火一般。可是,還有一種人,不但知道那是光,也知道那是焚身之火,卻依然奮不顧身,無怨無悔。
方頤在傅明泉的眼裏看到一點悲哀,雖然她在竭力隱藏,卻還是流露出來的那種絕望。
那種深沉的絕望,她看過,相似又不相似,卻讓旁觀的方頤都很無力,也很憐惜。
方頤的憐惜傳遞給了傅明泉,傅明泉也是猛然一震,隨即掉轉了頭,不再看她。而心裏,卻是無比震驚,震驚於方頤的洞察力——她好像一下子,就看出了自己的心思……
而傅明泉的心思,簡單至極。
說在女監裏的時候,在接到肖凜的那些信的時候,就喜歡上了那個女孩,這是假的。當時,好奇居多而已。可是到現在,她已經說不清楚自己哪一種情愫更多,或者,都揉為了一起,起了奇妙的化學反應,變成了一種叫著愛情的俗物。
這個時候,在對著這個人時,會有著心跳加速的諸多反應,傅明泉也覺得很想大大的笑自己一把。不過,她不想嘲笑自己,因為自己會需要的勇氣,不會比肖凜要少。
大約這世上每個人可能都是肖凜,執意地追求自己的所愛;每個人也可能都是自己,看著自己想愛的人正愛著別人;或者,每個人都是柴靜歡,總是拒絕著追著自己的愛。所以,我們每個人,其實都有太多的身份……
隻不過這一回,肖凜要親自經曆的,是什麼?而自己要親自經曆的,又是什麼……
第十九章
雨沒完沒了的一直在下,三個人站在監獄門前,誰都沒有離開。
肖凜的臉色已經很差了。她原本身體確實是非常好的,隻是碰巧是特殊的日子,又加上之前的一些日子裏一直精神緊張,於是某係統就紊亂了,導致她在這樣重要的時刻正忍受著非人的折磨。
其實痛的很想在地上打滾。肖凜從來沒有這種體會,即便有過生理痛也從來沒有這樣嚴重過。可是時間不對.接下來的幾個小時裏,是她寄予了幾年時間的期望的重要時刻。她想站著看著那個女人從裏麵出來,想眼前清晰地看著,神智也清楚地看著。
肖凜大口大口地呼吸著,雙手早就摁在了腹前,甚至連身體都有些弓著。
“肖凜……”
傅明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伴著並不細膩的雨聲,有種模糊的遙遠。
“現在,幾點了?”
方頤看了下手表,沉默了一下,還是開了口:“四點半了。”
四點半了。
等待的時間裏,傅明泉已經又跑了兩趟,帶回也不知道她從哪裏弄來的熱飲給肖凜。可是那女孩此刻的脆弱出乎她的預料,她從沒有看過這樣的肖凜,很狼狽,卻狼狽地堅持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