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自己不止是自己家、更是別人家不該多有的累贅呢。
說到處都是家,卻沒有一個家是真的屬於自己的。
當你感覺自己與周圍新的世界格格不入時,你最想的是什麼?重新回到以前的世界裏去、或者是有個舊日的人能陪著自己熬過那最初的不適時日?抑或者幹脆就是其他?
就阿勒來說,在確定自己走是絕對走不了後,她開始渴望的是、雷雷能來陪著自己。哪怕來看看自己就走也好。
可是阿勒沒有把雷雷等來,倒是先發現了另一個跟雷雷一樣會玩的人;三伯家的大堂哥。後來阿勒一直叫他耀哥哥。
雖說伯伯們對阿勒也不錯,可是初始融入這個一直有關係、卻陌生無比的江家的那種不適感,是很難消除得掉的。這種不舒服,在耀哥哥自己做了把用車鏈條構成的彈弓來給她做玩具時,才稍稍得到了些緩解。
在黃昏的田地裏烤豆角,抓了蝦用文具盒來炸蝦仁,拿稻草編了秋千來蕩……那麼多的事,耀哥哥一樣樣帶著阿勒去做、逗著她開心。
多年之後阿勒憑心去論,即使再恨他也還是得承認,如果不是耀哥哥最初那樣待她,自己不會那麼快就能適應江家的生活環境;而且心理的自卑感,怕是會因為那陌生的開始、而更加嚴重。
愛恨萌-上
小孩子的喜歡是很簡單的。你待我好,沒有壞心,我就不討厭你;如果做的還都是自己喜歡的,那麼我就會很喜歡你了。
耀哥哥便是阿勒繼雷雷之後,第二個那麼喜歡的同輩哥哥。那個心中記得的少年、在她甫回陌生的江家時,對著她友好朗笑的模樣,是很長的時間內,一直沒有人能抵得過的溫度。
那會兒的阿勒甚至覺得,即使父母不要她、可有雷雷和耀哥哥這兩個對自己好的人,也是足夠了。
小姨說:我們應該克製自己、欲望不要多;但是必須有個難以輕易企及的目標,這樣、當對什麼都倦了膩了的時候、起碼還能有個繼續過下去的理由。
小姨說這話的時候,阿勒六歲。她還不明白當時小姨說的話是什麼意思,隻是聽著想起那兩個自己喜歡的人,覺得很有道理的樣子;於是拿了筆把話原樣的記在了床頭的白牆上。等阿勒徹底弄明白這句話的意思時,已經是十歲那年夏天的事了。
爸爸說,要適應江家的人事就得多相處。所以五歲的阿勒被領回家的頭一年,她被爸爸禁止再去燕家;等一年後,阿勒已經完全適應了江家的生活後,她才得以再度在燕家出現。
阿姨們對著能再度在她們家自由出現的阿勒,卻好像生了什麼協議默契一樣;教導的東西開始變得更加有形有狀了,而且強度都跟那些成年後的哥哥姐姐們有的一拚了。
所有燕家的大小事要決定時,有機會的阿勒都得旁聽並發表意見;不懂不理解沒關係,以前沒接觸過也沒關係,現場聽現場記就好了;然後哪怕隻是把別人的話頭總結起來、都可以算是她的一種意見。隻是不可以沉默、同時必須要在下次集體討論時,先以自己的思路、來對上次的事件決定,做一番因果推論和總結才算過關。
阿勒不明白阿姨們到底是為什麼要對自己下這個決定;可是清楚阿姨們對自己都是好心,那麼學就學吧。
記得小時候媽媽每次把自己送回燕家時,都會告誡她說“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所以要加倍對阿姨們好的話;媽媽都不管的自己、阿姨們卻費了那麼多的心來教養,那麼自己做好了讓她們開心、也算是種基本的回報了。
可是想法是想法,孩子的承受能力卻始終有限。在集體討論、一次比一次話題涉及範圍廣闊後,阿勒還是感覺到了壓力。尤其在回過都沒有人督促這些的江家後,阿勒開始覺得回燕家都不是什麼值得開心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