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手,沒有了牽製的短褲一下子就被拉掉了。
甩頭躲掉那張往日喜歡此刻卻懼怕無比的臉,把剛剛混亂中在大短褲的口袋裏抓到的彈子兜了那人的臉就砸了過去,有幾顆還反砸在了自己的臉上,卻沒有任何疼痛的感覺。
“樂樂!”咬牙切齒的警告聲在頭頂上方響起來,話音剛落,兩隻手就被一隻大手一起抓住從脖子前繞過壓在了左肩上。
世界陡黑是什麼樣子?信任被掐滅是什麼感覺?
想逃不得是什麼心理?想死都不能夠,又該是什麼個心理?
你看啊,天暗下來了,它們是看不下去才幹脆拉了黑布來掩蓋這一切的吧。
你聽啊,知了叫的那麼狂躁不安,像極了我欲訴不能、欲咽難忍的呼喊呀。
為什麼你要這樣?
為什麼你會這樣?
你不是那個一直很疼我的哥哥嗎?
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你知道什麼是髒嗎?你見過髒的世界是什麼樣子的嗎?
我見過呢。隻那一天那一瞬的視線裏,就已經看到了那麼多的肮髒。
雨前的螞蟻在匆忙的搬著家,順著稻草爬來爬去,髒。
流竄的老鼠在急急的運糧食,沿著牆根跑來跑去,髒。
成條的閃電劈下半空裏,驚的蠅蚊都開始亂飛舞,髒。
豆大的雨點滴在樹葉上、濺起那微末的塵土飛揚,髒。
下雨的天空是淺灰色。落淚的人間是暗白色。
破碎的身體侵染上了土黃色。死掉的心理是燒焦後的褐黑色。
髒。這世界,到處都是肮髒。
有風吹過來,寬大的芭蕉葉也遮不住其下上演過的罪惡。
不記得是怎麼扔掉那隻手遞過來讓擋雨的芭蕉葉。不記得是怎麼應付過去立燁他們的疑問的。隻想著要離開。離開這裏,越遠越好。
夢遊一樣的推開自己家的門,沒有人。到處都沒有人。不會有人來抱一抱自己,不會有人來問一問自己,不會有人來管一管自己。
燕恂說,你隻是你媽媽都不要的累贅。確實是這樣的吧。燕恂被人欺負了就會找燕恪幫他討回來,燕恪被欺負了就會找他媽媽去說委屈;可是自己呢?
二姐跟燕恪說,不怕,有媽媽在。於是燕恪又挺直腰杆跟其他的孩子爭搶玩具去了。
那麼自己呢?
雷雷說,沒事,雷雷以後會保護你。那個人說,有什麼,哥哥幫你。
是不是人生來就有騙人的本性存在?總是把話說的那麼好,待把信任感情都騙到了,就又換了個模樣。
誰是真的?誰是假的?我是誰的?誰是我的?
我想跟別的孩子一樣,受了委屈可以大聲的說、我要回家。可呆過的家那麼多,又有哪個家才真的是我的?
你們都是騙子。全都隻會來騙我!
渾渾噩噩的在大雨裏奔走。不知道要去哪兒。隻是走,不停的走。
雨越下越大,天也越來越黑。
在黑夜裏奔跑是什麼感覺?茫然積憤壓抑失望,在跑了那麼久都看不到盡頭的黑夜裏,慢慢集中撚化成了心死的感覺。
閃電成了最好的路燈,隻是每次亮起時看見的世界、都是猙獰的;雷聲成了唯一的陪伴者,隻是每次響起的時候、仿佛都能把白天隱匿著的魍魎罪惡、都叫醒一樣。
不是說天理昭昭嗎?一切自有公道。那你們這些圍著我轉的雷電幹嘛不給我一個公道?幹嘛不劈了那個王八蛋?如果不能給我一個公道,那為什麼不幹脆劈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