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絲絲張牙舞爪地質問什麼叫做幸好。

結果太過喧鬧的三人都被護士姐姐給趕出了育嬰房。

方晨回家的時候,雙手插兜,低低地說:小孩真是個奇妙的東西。

我說是啊,他能讓人感受到責任,還有說不出的感情。

方晨又側臉看我:“你意識到自己是同性戀的時候,有沒有覺得可惜?”

我輕笑:“這個問我幹嘛? 你自己被我帶壞了,有沒有可惜?”

方晨搖頭:“我沒感覺。家庭什麼的我從來沒想過。可是黎放你很愛家。你應該比我更喜歡小孩。”

我忍不住吐槽他:“這麼說來你比我更適合當同性戀是不是?”

方晨牽著我的手,反倒笑了:“這說明我當不當異性戀也無所謂,而黎放你想當異性戀卻不可能,這樣我又能放心,你也能放心。”

我抬頭看天。我對他放不放心?放什麼心啊,愛情這東西是活生生的,一旦你放心了,擱著他不管了,指不定哪天跑到別人家裏去了都不知道呢。

那些地久天長,還不都是汲汲營營才維持下來的。

不過方晨還小,說出來也未必能明白。我一把摟過他的肩膀,哼笑:“跟黎叔談戀愛有個好處,我慢慢教你,教到老了,你就明白什麼叫地久天長了。”

方晨做出一副反胃的表情。

過了一會,他忽然想到反駁我的話,得意地冷笑:“你跟我談戀愛有個好處,我年輕力壯,等你老了,你就知道什麼叫威力不減了。”

我反應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狠狠地拍了一下這個前不良少年的腦袋。

可我心裏知道,就算我們都不在乎家庭,總有人在乎。

而且相當在乎。

方晨大二那年的春節,我媽終於來我家過年了。

一開始並不怎麼談得熱籠,可到底是自己的母親,漸漸地,家裏有了真正的過節氣息。父親依舊留在老家,但那年的大年三十,他是在葉漠北那件事後第一次主動給我打電話。

我高興得又想哭。

那年我有家人的陪伴,方晨卻獨自過了三十。

他發短信過來說:黎放,我不習慣孤獨了,怎麼辦。

我眼睛一片溼潤。我還是自私的,為了一個人放棄另一個人,我始終沒能鼓起勇氣去挑戰那些未知的將來。

我跟媽說,我有個小師弟,家裏沒人,能讓他過來過年嗎?

老媽很自然地點頭。

可她看到方晨的時候,忍不住看了我一眼。我手心一片溼潤。

方晨很乖巧地說,阿姨好。貓夫難得的呆在他懷裏,沒有激動地衝下來找飯碗。

那一年的春節過得是既幸福,又擔心。可方晨非常有分寸,絲毫沒讓我媽和我為難。如此漂亮可愛又懂事的孩子從來都能得到中老年婦女的歡心,更不用說他對我彬彬有禮的模樣讓人幾乎無法想歪。

送老人家上飛機的時候,我欲言又止。我媽卻主動地說:明年要是空的話,就回家吧。

我用力點頭。

可點完頭又後悔了。那方晨呢?我走了,他怎麼辦?

直到我媽過了安檢我都沒能說出“我身旁那個俊俏的青年,其實是我的愛人”這句話。

我閉上眼,腦袋抵著方晨的肩膀,說:對不起。

方晨卻笑著說:總不能一下自己就把雞蛋煎熟吧?肯定要有個預熱過程。

我當著大家的麵,狠狠地給了他一個吻。

我不能在家人麵前給你一個承諾,至少讓我在這裏作出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