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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以為這一輩子咱們再也見不了麵了。”

旁邊立著的那位老者看到她們三人哭起來沒完,就張開雙臂對雨默道:“方老師,丹桂,我還等著你們的擁抱那。”

雨默和丹桂又撲過去緊緊擁抱著那位老者:“雲書記。”三個人又是涕淚橫流。

此情此景看得蘇卉和傭人都流淚了,蘇卉吩咐傭人去沏茶,然後招呼道:“我一直聽默兒丹桂念叨你們的名字,今天終於見到貴客了,大家快請坐。”

幾個人坐定,雨默和丹桂一人挽著秋風的一個胳膊,生怕一撒手她再飛走了似的。雨默急切道:“秋大姐,雲書記,你們快說說,你們這些年是怎麼過來的?怎麼又到香港來了?怎麼找到的我們?”

秋風用手絹擦擦眼淚:“雨默,你還是急性子,聽我慢慢給你說。這些年怎麼過來的不說也罷,你們也能夠想象得到,關鍵是我們都還活著,你們也活著,我在七十高齡還能夠見到你們真是太高興了。”秋風哽咽著說不下去了。

雲嘯接道:“七六年粉碎‘四人幫’後,我又回市委工作了,秋老師也回作協上班。秋老師這幾年創作頗豐,接二連三推出新作,在大陸文壇影響很大。天津市的變化也很大,特別是去年小平同誌南巡講話後,到處都在改革開放,人人的心氣鼓得足足的。可惜的是我老嘍,幹完這一屆就該退休了。”

秋風道:“這不,借改革的春風,雲書記領著我們這幫老家夥來香港換換腦子,開開眼界,更新更新觀念。開始他們不願意讓我來,說我年齡大了,怕我身體適應不了。因為我在郭雲霞那裏知道了你們在香港,所以,我拚了老命也要來見上你們一麵。結果,到了香港一打聽,方家的住宅幾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雲嘯插言道:“秋老師不讓我和你們事先聯係,說要給你們一個驚喜。今天我一看,果然,你們也驚著了,也喜著了。”

丹桂替秋風理了理飄在額前的幾絲白發,動情道:“秋大姐,你身體還好嗎?”“好,結實得很,多虧這些年的下放勞動給了我一個好體格。”雨默接道:“我覺得最關鍵的還是秋大姐豁達的心胸和淡定的人生觀。”

秋風看著丹桂,從隨身的包裏拿出一個紅綢包:“丹桂,還記得六六年的農曆八月十六嘛?在你家的小院裏我們給你過生日,一晃就是十四年了,巧的是今天又是你的生日,我給你帶來了一件禮物。”

丹桂激動地接過紅綢包,顫唞著打開,一雙紅色緞麵繡著花兒鞋麵上立著兩隻絲線球的戲鞋呈現在丹桂麵前,雖然都已褪色,但丹桂一眼認出了這曾經是自己在舞台上穿過的一雙戲鞋。她控製不住自己,把臉埋進鞋裏輕啜起來。

雲嘯的眼睛也有些發潮:“丹桂,方老師,回去看看吧。丹桂,你的戲迷們沒有忘記你。方老師,你的學生也總是念叨你。”

秋風道:“還有珊瑚島的鄉親們,他們也讓我向你們問好。”

“珊瑚島?”雨默心裏一顫,老支書、路大媽、鄉親們,一張張麵容在眼前晃動著。

六十一

五天後,一架銀色飛機在天津濱海國際機場降落。雨默、丹桂還有蘇卉隨同雲嘯的考察團一起回到了天津。

下了飛機,一踏上這塊熟悉的土地,聽著親切的鄉音,雨默和丹桂的眼淚就流了下來。雲嘯見此情景感慨道:“一九五一年是我把你們招回了祖國,結果讓你們飽受苦難。今天,我又把你們接了回來,冥冥之中好像命運在和我們兜著圈子,但我相信,曆史不會重演了。”

雨默道:“雲書記,你說的隻是事物的一個方麵,我們的確飽受苦難,可是我們也收獲了一個豐富的人生,丹桂在那些年裏拍了兩部戲曲電影,改革了評劇,推出了大量的新劇目。而我,則從一個研究生做到了教授,桃李滿天下。你說,我們是不是痛並快樂著。”

雲嘯點點頭:“人到了‘天涼好個秋’的人生境界,是最為豁達寬容坦蕩的了。”

蘇卉插言道:“雲書記,上次她們回來是定居,這次回來是探親喲,兩個不同的概念。”

雨默明白蘇卉的心思,悄聲附在她耳邊道:“你放心,我們就是回來定居也要把你拉回來,我們三人不分開。”蘇卉笑笑:“就你的腦子鬼。”

走到機場出站口,路明和郭雲霞迎了上來,幾個人又擁抱在一起一番唏噓感歎。雨默看到和自己同齡的郭雲霞已經蒼老得快要認不出來了,頭頂上晃動著幾縷稀疏的白發,臉上溝溝坎坎皺紋密布。她緊緊摟著這個苦命的女人禁不住淚如雨下。還是在飛機上,秋風就已經告訴她和丹桂,連喜因為在文革中作惡多端,靠打砸搶起家,粉碎“四人幫”後被關進了監獄,兩年後患肝癌死去。達文的弟弟後來作為知青又下放回河北老家,一次意外淹死在水庫裏。曾有一度郭雲霞幾近精神崩潰,多虧在美國的達文及時聯係上了母親,才使她有了活下去的精神支柱。

這時,郭雲霞推開抱著她的雨默,在機場門口眾目睽睽下做出了一個令人吃驚的舉動,她一手拉著雨默一手拉著丹桂緩緩地跪了下去:“恩人啊,你們是達文的恩人。”雨默和丹桂連忙扶起她,丹桂流淚道:“達文是你的兒子,也是我和默兒的孩子,他能夠有今天是他自己的造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