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行之人,最是忌諱有始無終。
因果之論,於大道艱辛與天做鬥爭,突破自身梏桎地修行者來說,甚至勝過本身所擁有的大道機緣,先天天賦。
這與身為諸子百家哪一脈,毫無關係。與修士地心性,息息相關。
聖人天君身份的沈墨沈清之,在修道初始早年間,偶遇還是一位書院夫子的觀崖老人,那次相遇,近乎改變的道家子弟的沈墨一生。
當時老人在中土神洲,一座名聲不顯的洞天之中,與那幾位聖人龐大金身現像,坐而論道。老人妙語連珠,每每令得那幾位脾氣極好的文廟聖人分身張口結舌,滿臉怒視。
而老人也從未在道理占盡先機之時,得理不饒人,不過當時蒼老麵容之上,那股傲氣,令他這位當時還是記名弟子的學生,都有些看不下去。畢竟那幾位聖人,雖說願意和你這位普普通通的教書先生,說那麼多,可台階總得給幾位從百忙之中,願意將尊貴地聖人金身,投進洞天的老家夥們一些吧?
可他那位先生倒好,雖說並未露出得意模樣,言語卻鋒利至極,絲毫不顧及幾位老神仙臉色,洋洋灑灑,將數十萬字地道理,一股腦倒出來。
一腳踏上中土神洲以北版圖上空,相貌平平的琉璃洲現任聖人,站在一頓方方正正的雲朵之上,有些感慨。
他沈墨不是非要挑出他那位先生的怪癖,而是實實在在擺在眼前的真相,以及即將發生之事,由不得將神識投在整座琉璃洲的他不如此作想。
畢竟如今的他,在遇見那些個陪祀聖人之後,還要謙虛和善,以禮相待,不能為他那位性格執拗的先生,與其辯論。
世間道理,皆被讀書人說了個遍。
端坐在雲端,身穿白玉書生袍,頭戴蓮花冠,相貌平平的年輕聖人,望向折影在身前的秘境景象,神色愈發複雜。
不過,既然他身為坐鎮氣運的聖人,不能插手其中,卻也不代表,他不能透過這道天幕,去‘觀’望。
坐在雲朵之上的年輕道人,手掌翻轉,掌心出現一枚畫卷,名為沈墨的天君,認真望著眼前一幕,喃喃道:“不太善嘍!”
秘境之中,賭約之地,無垢城。
繁華城池內,那座規模最大的山丘樹木叢林之中。在手握長劍黑雀的李太易,以及恢複女兒身的上官燕,跟隨著那位神秘城主,連夜離開涼亭之後,失魂落魄的紫繡綢緞年輕公子,微微失神片刻,旋即一屁股坐在台階之上。
年輕公子俊朗的臉,在臨行布置的禁製解除之後,天空上方投射而來的潔白月光下,麵無表情,嗓音格外沙啞,道:“人已經走遠,玲瓏姑娘可以現身了。”
石雲秀言語落罷,身後通往山丘頂端的幽深台階之上,傳來腳步之聲。
一襲青衣的年輕女子莫玲瓏,款款現身。
石雲秀並未轉身,視線投在早已空無一人的完好涼亭之中,眼神淡漠,問道:“先前一事,姑娘為何躲在暗處不肯現身?”
不需再以濃妝淡抹妝容現身的青衣女子聞言,輕笑道:“石公子說笑了,以石公子深藏不露的中五境隨從,都全然折在那位手段強行的城主大人手中,以玲瓏的微末道行,突兀露麵不等於自尋死路?”
身材曼妙,相貌溫婉可人的青衣女子,腳尖兒輕點,飛掠到那座少年少女曾待在其中應敵的涼亭之中,嗓音軟糯,接著道:“這次的失敗,想必石公子那位師父,應該會對石公子格外失望吧?畢竟這次瞞過那座一流仙門,前來謀劃人家洞府之中,年齡最小,天賦卻最高,寄予厚望的弟子。最後竟然還以損失慘重的代價首尾,那位諜報之上記錄的金丹老修士,下場應該是極慘的。”
說到最後,一襲青衣的年輕女子莫玲瓏,語氣之中透露著明顯的幸災樂禍。
麵無表情的石雲秀瞥了一眼月光之下,與之前全然不像一人的青衣女子,冷哼一聲,道:“就不勞莫姑娘費心,我石雲秀一人做事,必然會找機會除了秘境,向師父他老人家請罪。”
莫玲瓏眼含笑意,輕輕哦了一聲,不去拆穿方才在那位身材高大,修為深不可測的城主跟前,年輕公子差點引頸自栽的‘壯舉’,而是將視線投在那座化為廢墟的涼亭遺址之上,嘖嘖道:“可惜了一座有著百年曆史的建築。那位誤入歧途的老道,手中所持的鬼幡,可是一件不可多得的,極其罕見的法寶,石公子為何不找那個並未逃遠的孩子,將其索要過來?”
雙手擱放在膝蓋之上的石雲秀,聞言並未接話,而是微微抬起頭,望著秘境天幕之上,那輪比浩然天下更加明亮的圓月走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