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的街口時,她停在了一家二十四小時營業的小餅屋櫥窗前,指著掛在上麵的小熊布偶讚歎地說喜歡。
隻要買夠兩打點心,小店就會送一個那樣的布偶。我用兩打點心,換來她一個驚喜的笑。
我提著一大袋的糕餅,她抱著小小的小熊布偶,我們手牽著手穿過城市寂靜的街道。
公寓外麵的黃色街燈下,站著一道筆直的身影。
那個人盡管穿了厚實的棉衣,依舊顯得如此纖細。暖色的燈光下,清晰可見她的雙頰被凍得通紅,嘴唇微微發紫,已經及肩的頭發在風中散開,柔順飄逸。
在看見我的時候,她露出了一個淡淡的笑。
“嗨。”她的聲音帶著泉水的清澈,清淺冰涼。
女同事擰過頭來看我,我向她解釋:“這個是我高中時的同學。”
女同事釋然地微笑點頭,並對她禮貌地問好。
她也禮貌地點頭,然後就靜靜地看著我。
我注意到她身旁並沒有行李,甚至連背包都沒有。我沒有高興的理由,她來,隻是順道,不是專程。
看著她明顯又瘦削了幾分的臉蛋,不知道為什麼很生氣,太久沒有見麵,很多話語不知從何說起,並且又有旁人在場。
我說:“太晚了,你還是先回賓館休息吧,明天我們再約出來見麵。”
她皺了皺眉,不解地看著我。
我馬上反應過來,又說:“對了,你的手機我打不通,明天你來聯係我好了。我的號碼沒變。”
她還是困惑地盯著我。沉默良久後,換我困惑地盯著她。
身旁的女同事突然大笑起來,笑得前俯後仰:“關,你怎麼和你的同學說法語呢?”
我恍然大悟。
有些習慣,日積月累,便會根深蒂固。
於是我用中文向月朗重複了一遍剛才的話。她依舊有點呆楞,但終究還是點了點頭。
有那麼一瞬間,我真的很想把她瘦削的身子抱進懷裏,但她目光中的冷淡讓我望而卻步。
“我來遲了嗎?”她低聲地問道,別有含義地看了一眼身邊的女同事。
我的心裏惡劣地升起了一種筷感,露出有點委屈又有點哀傷表情的月朗讓我感到愉快。
“是啊……第一場雪,早就被陽光融化成水,滲進地麵,無蹤無跡了。”我的故意冷淡並沒有使她更加悲傷,她輕描淡寫地“哦”了一聲,然後向我告別。
我心底竄出了尖銳的痛。
我的事情……她都已經滿不在乎了……?我明示得這樣出格,她就連一點點吃味的反應都沒有嗎?
我連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就扯住了她的手,硬是拉住了她離去的步伐。迎向她詢問的目光,我窘迫地找了個問題問道:“你什麼時候回國?”
她先是茫然,然後是沉思,最後才恍然記起什麼一樣,道:“周陽會來接我的。”
騙子。
說什麼隻是朋友,但那家夥卻一直陪在她的身邊。連秦風都已經找到自己喜歡的人了,那家夥卻還是單身!
我憤然地鬆開了月朗的手。
直到開門進屋,我的心還是無法抑製的疼痛著,不甘、憤慨、難過、失落……
“關,你的同學等了你很久呢,是想來跟你一起過聖誕的吧?”女同事靠在窗戶邊往下看去,就像還能看到路燈下的身影一樣,害得我也趕緊往窗外看去,隻看到空蕩蕩的街道。
“之前她也試過來這裏出差才順便看我。”我淡漠的說。
女同事皺了皺眉:“但如果隻是順便看你的話,找不到人就回賓館了吧,會特意等那麼久嗎?外麵多冷啊。”
月朗瘦削的身軀,凍得通紅的臉頰和發紫的嘴唇又真切地出現在眼前,我的胸口像被人用力地捶了一下,四分五裂般地痛。
無論她來法國是順道還是專程,她都是刻意地在樓下等了我那麼的久呢……她應該是真的想見到我吧……
這樣的想法既讓我甜蜜又讓我懊悔。
“對不起,我改天再請你喝咖啡吧。”
我近乎粗暴地推著訝異的女同事出了屋門,然後在樓下幫她招了輛計程車。
夜色沉沉的城市,流動著濃重的憂傷,縱橫交錯的街道,使人難辯方向。
——我都沒有問她,到底住在哪家賓館。
後悔和絕望潮水般將我湮沒,我不抱任何希望地撥打了她的電話號碼。
關機。
“……為什麼呢……?”我瞪著自己的手機難過得幾乎說不出話來。
“因為我的手機被偷了,但還沒有辦理停機。”
我迅速地轉過了頭。
橘黃的燈光下,她的笑容恬靜而溫柔。我一時間居然吐不出任何一個字。
“我沒有錢住賓館。”
“住我這裏就好。”
握住她的手時,隻感到一陣鑽心的冰凍,我不知道她到底在風中等了多久,隻知道,自己是個多麼混帳的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