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僅如此,您還授意薩默維爾將軍給倫敦來的調查團製造種種難題,導演了一出製造英雄的話劇。亞曆克到現在還以為,您在返航途中發來的那封提醒電報隻是單純地讓他想辦法用輿論來挽救我的性命……可實際上,這樣一來,您就有機會將公眾指責的矛頭引向龐德大人,進一步削弱他在皇家海軍各艦隊中的影響力。最後……把他的權力限製在這幢大樓中……而所有的艦隊指揮官、艦長——一切掌握著實際兵力調度權的人,都將在巴斯爵士安德魯·坎寧安海軍上將的光環下戰鬥。”

說完這些,克裏斯威爾望著天花板,如同責怪似地歎息著。“您當時真不應該告訴我這些,它們全都是政治。”他說,“而我討厭政治。”

麵對這些包含著迷惑與不滿的說辭,坎寧安隻是微笑著,搖了搖頭。“還記得我以前說過的那些話嗎?”他問,“即使軍人不願參與政治,政治也會自己找上我們;如果沒有準備,那我們就會摔得很慘。”

“是的……奧爾科特上校摔得可真夠慘的……”克裏斯威爾小聲地說著,露出了一絲苦笑。“難道就因為這樣……我們就必須反過來利用政治嗎……”

“是這樣。”坎寧安說,“‘馬來亞’號被擊沉,確實是一項損失。但損失其實並不算嚴重,我們新造的‘威爾士親王’號已經開始了海試,另外三艘喬治五世級也將很快完成建造工作。有了她們的加入,皇家海軍就絕對不會再出現兵力不足的問題。”

他認真地用手帕擦去了手上的每一滴水珠,完善地保養著漂亮的手指。

“而且,我後天就將去約翰·布朗船廠,主持另一艘新型戰艦的開工典禮。這將是一艘全新的戰列艦,與皇家海軍以前所擁有的任何一艘都不同。海軍部原打算在10月份才開始建造,但我還是想辦法讓他們提前了。另外,‘勝利’號航空母艦明天就將正式完工,‘不屈’號在10月底也會建成,還有兩艘冤仇級則要到明年……”

克裏斯威爾聳了聳肩,似乎不怎麼感興趣。“但‘馬來亞’號上那些人已經死了,再也不會活過來了。約翰·布朗船廠可沒有上帝的力量,在造船的同時,也讓那些犧牲者複活……”

說出這句話的那一瞬間,他的眼前仿佛又出現了那座木製的小橋、一條蜿蜒的鐵路、一個站在枕木上的男孩、另一個顫顫巍巍的老人……以及,那冒著滾滾濃煙,飛馳而來的蒸汽機車……

“那真是太糟糕了……”克裏斯威爾覺得自己的嘴唇有些微微發顫,這是害怕的感覺……

坎寧安將軍默默地疊起手帕,將它放回自己的衣袋中。

“確實很糟糕。”他說,“但也是必要的。他們的犧牲是為了挽救更多活著的人,是為了能讓皇家海軍擺脫腐朽勢力,是為了讓所有沉浸在過往迷夢中的人在雷聲中驚醒。”

然後,他轉向克裏斯威爾,望著這個正行進在交岔路口的年輕人說道,“無論如何,我們都不能輸掉這場戰爭,決不能讓英國也變成專製主義和種族主義橫行的黑暗世界。”

“我知道,因為這個國家500年來的種種劣跡,你不喜歡英格蘭;可是,那都是過去的事了。長腿愛德華、亨利六世、拜德伏特公爵、血腥瑪麗、亨利八世……這些讓英國曆史蒙受巨大恥辱的惡人和他們的幫凶早已作古,正在地獄的烈火中接受著無止盡的懲罰。而現在,這兒的人愛好和平,向往著安寧、溫暖的生活,如果還要有誰必須為過去的那些罪行負責,決不應該是現在的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