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花杏看病的那大夫後來去了林秋荷那裏,聽說林秋荷不舒服了,睡了一上午,頭暈惡心,沒胃口。大夫給把脈了,當著範立的麵說:“大姨太這是鬱結心底,得放寬了心好生養著才行,不然……”
“不然怎麼樣?”床上的林秋荷一臉病容,虛弱地問道。
大夫抓了抓胡子,說:“不然,孩子可能會保不住。”
聽了這話,林秋荷的心都涼透了,難道她的孩子就隻能有這般可憐的命?可是大夫走了以後,林秋荷卻忽然很詭異地笑了出來,與範立說:“保不住也好,總比生下來被那兩個女人影響了強。”
“秋荷……”範立忽然好生心疼這個女人,他不想讓林秋荷再碰上以前那般不幸的事情,更不想讓他的兒子還沒見著天日就沒了。林秋荷今天會這樣,定是因為昨晚上的爭吵,若是能解決了這事,她應該不會再這般悶悶不樂了。“你說,我要怎麼做你才會開心一些?”
林秋荷的視線轉向了還放在桌上的用來寫狀子的那些東西,範立隨著看過去之後立刻犯難。“除了這個還有其它的法子嗎?”
林秋荷無所謂地閉上眼睛好似在養神:“你覺得呢?你覺得還有什麼法子可以讓她們永遠離開範家,再也不出現在我們麵前了?”
範立心中想到一個法子,所以猶豫起來。他沉默的樣子比別人悔恨時還要痛苦,不是因為他難以決斷,而是他忽然想起花杏前兩天對他的態度。那可謂是一種絕情,絲毫沒有將他們這麼多年的夫妻感情放在心上。他想起了花杏拉住似晨說一會兒去找她的時候,那眼神讓範立現在想起來都還很別扭。
得知花杏父母不幸消息的那天,花杏是如何不願讓範立安慰她的?她又是如何和似晨相依偎的?於是範立終於是明白了一件事情,那兩個人心裏頭隻有彼此,根本沒有他。如此的兩個人,他強留著有何用?怕是隻能與彼此增添傷悲。
朝著那張桌子,範立移動了過去。思量了好半天,終於是開始研磨準備動手書寫什麼了。筆下的每一劃都寫得很痛苦,範立已經尋思很久了,找了一個他覺得最適當的理由寫了這寥寥幾句。
林秋荷看了以後終於是滿意地點了頭,然後再也支撐不住那虛弱的身子,睡了。
為何讓人如此為難的一天卻是晴空萬裏?範立懷揣著那張輕得幾乎沒有重量的紙,卻覺得胸口像吊著巨石一般沉重。他出去了,帶了不少錢,回來的時候看上去比出去那會兒還要無力。
花杏被林秋荷關在屋子裏不能出去,她等了似晨一天都沒等到。她在想,自己明明是正房,卻被一個小妾關了起來,這算什麼?可她竟然找不到任何用以反抗的理由。是了,她自己已然不當自己是這家裏的女主人,別人又如何會聽她的?
一天時間,沒等到似晨的花杏卻等來了範立,這屋子裏的氣氛就在那一瞬變得讓人難過了。兩人圍著圓桌對坐,圓桌上放著一張並非純白的四方紙。
桌上的東西無疑是花杏所期待的,可此刻她看著那白紙黑字,卻不禁難過起來了。花杏所認識的字都是範立教的,從小到大,一點一點地教的。識字以後她會看書,會記賬,也會在範立不在家的時候看他寫回來的信,可她從來沒想過有一天會用從範立那裏學來的字來看範立寫的休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