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昏迷不知何時蘇醒的日子裏,我看到了這些:伯父、阿姨拉著你的手不斷喊著你的名字,你是他們在這個世界上最愛的人。看著他們老淚縱橫的樣子,尤其當我看到阿姨像落水者抓到了一根稻草般死死攥緊醫生的手,哀求他們救活你的時候,我的心真的受不了了。我看到林暘一直站在床邊為你拉琴,寸步不離地守在你的病床前,握著你的手,跟你說話,輕輕地唱歌。而我又能為你做什麼呢?我隻有安靜地走開。
弈昕,是我把你逼迫成今天的樣子嗎?是我親手製造了這一切嗎?如果答案是肯定的話,那麼我寧願老天懲罰的是我,我願代替你去承擔這一切。
難忘林青霞在《東邪西毒》中哀怨的對白:如果有一天,我忍不住問你,你一定要騙我,不管你有多麼的不願意,也不要告訴我,你喜歡的那個人不是我!在某一個時間,我讓我的好友努力的背誦這句經典的台詞,以備感情出現不測時拿來急用。想不到我自己卻都沒有這樣的機會。
歐洲是四重奏的故鄉,我想那裏會更適合我的發展。提前離開北京,我想讓自己盡快擺脫一種心境,提早到那邊也可以先鞏固一下語言。我告別這座城市。失去是注定的,我失去了你,失去了這座城市,滄海桑田,亦不過如此吧。
我會在地球遙遠的另一邊祝福你,希望你快點好起來。
鄔陽
2002-8-10
2008-2-15 20:11 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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握著鄔陽的信,淚水又忍不住滑落了下來,我閉上了雙眼,林暘輕輕地擦拭著我眼角溢出的淚水,我緊緊地抓住林暘的手,林暘的手與我的緊緊握在了一起。
所有的回憶隻有讓我痛,而以往的快樂隻會不經意間在心頭湧起。對於鄔陽,我暗暗希望他會很快撫平創傷,找到一個值得他真心去愛的女孩。想到這裏,我突然平靜了,因為我知道無論怎樣深切醜陋的傷痕都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消失,就像我曾經破碎了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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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後,林暘坐在床沿上,我則躺著閉目養神。突然間感覺有什麼東西軟軟抵著我的嘴唇,我驚疑地、機械地張開嘴,一瓣甘甜地橘子喂到我的嘴裏。我睜開眼睛,林暘正一瓣瓣剝開橘子,撕去橘瓣上細細的筋絡,輕輕遞過來,我適時地張開嘴接過,橘汁滋潤著我幹涸的喉嚨。而她,目不轉睛地看著我咀嚼與吞咽,微笑著,自己也吃一瓣,再將下一瓣橘子喂到我口中……一舉一動間,竟如此完美契合,不屑言辭。
感覺自己一點點好過來了。看著我能夠漸漸平靜的呼吸,和清醒的神誌,白天過度勞累的林暘又坐在沙發裏睡著了,看著她熟睡的樣子,我再次安心地閉上眼睛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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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多月後,經過醫生和家人的精心護理,我終於能起床了,但是下床行走還有些困難。遵照醫囑,我可以辦理出院手續在家靜養。出院那天,我沒有回家住而是住進了李波家,他則搬到酒吧去住。李波一個人住在東四六條的小胡同裏,胡同裏兩邊的牆壁上有一些塗鴉,尋著這些塗鴉一路你就可以七拐八拐找著他家大門。這是一幢很舊的平房,房子上麵加蓋了幾個房間和一個露台。
林暘為了與我做伴並照顧我的起居,便從音樂學院的宿舍裏搬了出來。剛出院那陣子,我整日憋在屋子裏,感到百無聊賴,不用指揮員工幹這幹那,更不用為了工作去和那些表裏不一的臭男人應酬,我竟然覺得有些不習慣,每天清晨睜開眼目送林暘去上班,然後就有一眼沒一眼地看著電視熬過整個上午,午飯過後,倒頭一個午睡,再醒來時,就看著牆上的掛表和窗外的太陽,等著盼著林暘從小鐵門外走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