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來都最為關注清楠的恢複情況,所以幾乎都在說這一次旅程上發生的一些趣事。清楠的好轉,海若藍被欺壓的受樣,蘇又如何耍寶,冷麵笑匠。

樂燁靜靜地聽著,心神不定地看著神采飛揚的蔚央。有多久沒有看到這麼輕鬆快樂的蔚央了?好像是在春節之後,就再也少見蔚央全然的快樂。她總是有著說不清道不明的心事,經常都疲倦的神色,那是因為要替自己去贖罪。

而現在,她終於又變回了原來的蔚央,事事從容,遊刃有餘地處理所有事情,放寬心懷去享受生活。這個人是自己放在心上的人,她多麼的希望自己能夠一直陪在她身邊,看她一直幸福下去,而且這個幸福是源於自己。

但其實,她現在簡單的幸福與快樂並不是源於自己,苦難才是。

那個剛才稍稍動搖了一下的念頭瞬間又堅硬如鐵。

她想要跟蔚央說一下打算辭職的事情,即使打算著離開,她也習慣性地想要將自己的事情向蔚央坦白交待。

隻是看著蔚央難得的愉悅,話到了嘴邊,又吞了回去。要辭職的話一說出來,蔚央就會自然而然地想到她所承受著的心理煎熬,會壞了她的好心情。樂燁這般安慰自己,努力地忽視掉其實隻是自己不敢開口也不願開口這一事實。

辭職報告遞了上去,公司領導例行地挽留了幾句。樂燁看著麵前誠摯地勸說自己留下的上司,心裏微微的冷笑,其實他們是巴不得她離開才對吧,畢竟那一場清洗剛剛結束,就算忘性再大的人,也猶自印象深刻。

對他們來說,自己無異於就是一個棘手的麻煩,按照那次清洗的大手筆,仿佛自己身後有著足夠硬的後台撐腰,這意味著以後自己隻能一路升上去,而不能遲遲不挪窩,更別說要降職了。

而且會生怕某一天不知道怎麼就惹到了自己,又慘遭清洗吧。現在這顆不定時炸彈自己要走,那還不趕緊送出門去。

既然如此,又何必要惺惺作態地去做一個挽留的姿態?

當辭職報告終於簽字生效的時候,樂燁鬆了一口氣。

在辭職的那個周末,兩個人飯後膩在沙發上。蔚央躺在樂燁懷裏,看一本號稱非常好看的英文原版書。樂燁攤平陷進沙發裏,亂按著手裏的遙控器轉台,猶豫又猶豫,終於將這個消息吞吞吐吐地告訴蔚央。

蔚央皺了皺眉,想了一下,仰起臉問,“辭職後有什麼打算呢?”

“四處走走,散散心。”樂燁應對如流。

於是蔚央又將注意力轉移回書上,拍拍樂燁的肚子,就像是將靠枕拍得更鬆軟一些,“嗯,你確實很長時間沒有去旅行了,出去散散心也好,可惜我要不到假期了。”

樂燁心裏鈍鈍地痛,俯身下去吻蔚央,由臉頰輾轉到耳際,再落在微張的薄唇上。

“哎,別鬧,我還想看書呢。”蔚央不怎麼有誠意地拒絕。

樂燁充耳不聞,執著專注地替她消聲。蔚央半是無奈半是寵溺地放下手中的書,雙手圈住樂燁,專心地迎接這個別扭的人的吻。

樂燁的交接工作進行得很順利。在她的要求下,慣例的一個月交接時間,硬生生地被壓縮到了兩周。也隻有在這個時候,樂燁才會在心裏若有似無地感激海若藍前不久的大手筆無差別報複。

蔚央對於樂燁迫不求待地離職,覺得有些異樣,隻是聯想到之前的種種,也就釋然了。

更讓她詫異的是,樂燁外出旅行,隻不過一周時間,又返回S城。

對蔚央來說,清楠的事情帶來的壓抑與陰影,正在慢慢消散。樂燁離開原來的公司,換個新環境,或許也會像是清楠一樣,離了舊地,會能更輕鬆地去麵對生活。

蔚央所不知道的是,樂燁其實並沒有離開S城。她辭職是出於自願,同時也是交易完成的一個要求。她被要求到林家暗中經營的一個公司裏去,那裏有一個政府援建項目,在阿爾及利亞。她要出任這個項目的項目經理,主要任務是幫助這個公司在這個項目中偷工減料,中飽私囊。

她非常冷靜小心地辦這件事情。林家讓她來決定要如何處置動手的那個人。樂燁在那個時候,尤其痛恨自己最終還是生出了畏懼,沒有勇氣去體會所謂的“手刃仇人”。隻咬著牙扔出一句話,“我要他生不如死。”

後來林揚告訴她,那個人被廢了一手一足,羅織了許多罪名,送進監獄裏,按他現在的年紀,大概能再從裏麵出來,也已經無力再興風作浪了。

她不知道在達成交易的時候,林家的人曾經對著林揚歎息,“如果她是男的話就更好了,你說,她成了蔚家女婿,我們也能借借蔚家的勢了,可惜了。”

但這並不妨礙她自己作判斷。那個人的下場,讓她清醒地意識到,自己這樣走下去,總有一天,也會是這樣的下場,作為替罪羊成為棄子。

她連累的人已經夠多了,蔚央值得有更好的人,陪著她去過一生,從此喜樂平安。

她沒有勇氣也不願意和蔚央當麵說再見,無論這個決定是對是錯。

如果不是她去拿辦好的工作簽證回來時,急著去洗手間,將護照隨意擱在桌上;如果不是蔚央臨時起意中午過來,看到護照,好奇地翻開來看,那麼,她的整個計劃都會很完美地執行到最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