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聽那白鵝開口道:“小亦兒離那人遠點好,本尊看他八成是個癡傻的。”
孟亦將掛在那白鵝嘴上的水桶拿了下來,把木瓢放入水桶內,再將水桶放回了原來的位置,輕拍了拍手,道:“你何時可以尋到自己要找的東西。”
白鵝聞言,一隻腳蹼抬起,翅膀最大限度的伸張,剛想說話,卻忽然住了嘴,保持著這般滑稽的姿勢,定在了半空中。
與此同時,孟亦身後傳來沈五淵似笑非笑的聲音:“怎的,小亦兒如此體貼,竟是已經開始為本尊著急了?”
孟亦看著那被靜止的富態白鵝,淡聲道:“九曲峰資源短缺,養不起這麼肥的鵝。”
言下之意,是讓這魔修盡快找到東西,盡快離去。
沈五淵聞言,勾起唇角笑開來。
活了太久,時光冗長,一時竟想不起上一次如此開懷是什麼時候。
沈五淵名姓不顯,卻早就踏入了飛升期,隻等著天界召喚,便可渡劫飛升,羽化登仙。奈何他作為一屆魔修,飛升渡劫之時,那天劫雷火來的實在太過凶惡,百丈粗的紫光雷霆鑿開天際狂亂地衝著茫茫荒原直劈而下,聲勢浩大,披荊斬棘,令人望而生畏。若非他身上法寶眾多,關鍵時刻一一祭了出來,恐怕逃不過那一劫。
命是保下了,他原本飛升期的修為則生生跌落回了渡劫後期大圓滿,神識也受了些損傷。這傷可大可小,看著並不礙事,但若是不根治,他便無法再度步入飛升期。
正因如此,他才要尋找傳說中被藏在東陸第一宗門——鴻衍宗中的那味神藥,來醫治彌補自己神識上的殘缺。據他所知,神藥藏在宗門深處的禁製內,被下了無數結界,一般人不會知道它的位置和洞府的打開方式,自己還是活的久了,才知之甚廣。
這般情境下,若是那神藥陰差陽錯被他人拿了走,隻能說那人機緣了得,命中應有此絕佳運道。
然修魔本就逆命而行,無論如何,這位神藥,沈五淵都是要得到的。
思及此,沈五淵一貫神情不羈地調笑道:“小亦兒,本尊若是那天消失了,必然就是去尋神藥了,你到時,可不要想本尊。”
孟亦不甚在意道:“神藥?”
這魔修隻道是來尋東西的,倒不曾說過神藥之類的名堂。若說這鴻衍宗,孟亦也待了數百年,卻未曾聽說過神藥一說。
“嗯,神藥。”沈五淵幽深雙眸凝視孟亦,並沒有隱瞞,坦明道,“那味神藥,名曰‘無念’。”
神藥無念。
活死人肉白骨,生肺腑補靈脈。
孟亦問了問,便可以肯定他的修煉速度與尋常天靈根的修煉速度無異。
食用歸元洗髓丹,能得到如此造化,這份機遇已是十分了得。
童衡聽了孟亦的意思,連忙道:“童衡的機遇是先生給的,童衡的命,也是先生的。”
“我作何要你的命。”
童衡俯首:“童衡此生,無所欲,無所求,隻願陪在先生左右,為先生赴湯蹈火。”
不論生死。
孟亦飲了口清泉水:“不過,你尚未找到合適修煉的功法,修為進境太快,未必是件好事。你記著,打坐修煉的過程中別忘了感知自己靈根屬性的異樣之處。”
“童衡全聽先生的。”
孟亦又道:“找個時間,你去趟山下的城鎮,看看法器鋪中有沒有稱手的法器,且買下來先用著。至於本命法器,尚且不急,慎重為好。”
童衡聞言,疑惑道:“先生可有本命法器?”
孟亦將拱到自己腿邊的蠢萌白鵝推了開來,道:“有過。”
既是有“過”,便是現在沒了,於是,童衡不再多問,隻去了夥房準備晚膳。
今晚炒些靈菇,新鮮的,先生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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議事殿內,薇羅、木犀、閑龍三位長老端坐於上方,宗主及四位長老的親傳弟子坐於下位。
薇羅仙子玩弄著自己慣用的本命法器羅扇,用扇尾一下一下敲擊在桌麵上,發出咚咚的清脆聲響,她挑起柳眉,開口道:“應霜平。”
“晚輩在,”應霜平聞言立刻站了起來,拱手,“薇羅長老有何吩咐?”
“宗主何日能出關,你可知曉?”
應霜平頭上冒了汗:“晚輩不知。”
“嘖——”薇羅仙子向來不在乎自己是否合乎禮儀,直接如此輕嘲出聲。
“薇羅長老。”木犀大能阻止了薇羅仙子接下來的奚落。
閑龍大能對下位眾長老宗主的親傳弟子道:“好了,你們先下去吧。”
眾弟子領命,全都退下。
木犀大能對薇羅仙子道:“你怎的又去問那應霜平關於宗主的事?”
薇羅仙子拿起羅扇,輕輕扇了扇風:“好奇。”
實則,是她想起自己愛徒如今情態,又想到其身上心魔漸生,心底總覺著是應霜平的緣故,連帶著對宗主也有了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埋怨。她當時知曉這事知曉的晚,若是早些得到消息,說不得要阻止一番,尋個別的法子替代孟亦的風屬性元嬰。
也好讓自己情感愚鈍的愛徒再多些反應醒悟的時間。
閑龍長老道:“我們這次,是為了給一宗四長老的親傳弟子說道散源長老壽辰的事宜,薇羅長老還是莫要將主旨偏離了好。”
“再者,散源長老曾告知於我,”木犀大能神情肅穆,“宗主身處渡劫後期大圓滿的境界已是許久,雖一直被人稱為‘半步飛升’,卻到底未抵達那傳說中的飛升期境界,此次閉關,說不得就是為此而為之,待到出關之時……”
說到這裏,木犀大能噤了聲,看向另外兩名長老。
木犀言語中未說盡的意味,其他二人都瞬間領會。
一時間,薇羅仙子再不敢說些其他的話。
若是宗主閉關真是為了突破渡劫期,等到來日出關,成了那飛升期的絕頂大能……
他們鴻衍宗這東陸第一宗門的位置,坐的可就更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