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 22 章(2 / 3)

陸城邊走邊說:“不但發黴,還腐爛掉了。”

“……”

顧長安腳步飛快的追上陸城,跟他並肩走,“那個院裏真沒有鬼?”

陸城沒看他,目光落在虛空,輕描淡寫道:“不是每個人死了,都還留在陽間,大部分都是要去地府投胎的。”

他加快腳步跟顧長安拉開距離,語氣裏聽不出異常情緒,麵色卻極其冷漠:“留在陽間不肯走的那些,不是孤魂,就是厲鬼。”

顧長安忽然有些心煩氣躁,老頭應該已經去投胎了吧,他摸摸上下口袋,除了手機就是皮夾,沒有吃的:“帶橡皮糖了嗎?”

陸城搖頭:“我這次出門帶的不多,快吃完了。”

顧長安古怪的看向男人:“那玩意兒真是你家的特產?”

陸城但笑不語。

顧長安發現了一個小賣鋪,夾在居民區裏麵,挺不顯眼的,他拿出皮夾翻翻:“我去買包煙。”

陸城似乎有些詫異:“你抽煙?”

“偶爾。”

顧長安去買了包常抽的利群,再買了個一塊錢的打火機,剛好十五,他拆開後給陸城一根。

陸城說:“我不抽煙。”

顧長安笑的眼尾彎了彎:“那你的人生樂趣少了一個。”

說著,他將煙叼在嘴邊,牙齒輕||咬||煙蒂,啪嗒按著打火機,一簇藍色火苗竄起,煙草燃燒的味道逐漸散開。

陸城看青年半眯著眼睛懶懶的抽一口煙,嫻熟老練的姿態跟他那張三好學生臉有很大的衝突。

煙味被風吹著往陸城所站的位置撲來,他挪開位置,這個動作裏帶著清晰的排斥。

顧長安捕捉到了,他的眼睛微閃,忽然狡黠的湊近,將一口煙霧噴到男人臉上,愉悅的等著看對方的反應。

陸城沒有撕開麵||具,隻是皺了皺眉頭:“難聞。”

顧長安隔著繚繞的煙霧看男人,看似溫文爾雅,平易近人,那張|麵||具背後藏的是淡漠冷血,跟他其實算是一類人。

不過,顧長安骨子裏沒有那種與生俱來的貴氣,他是個小老百姓。

每個人戴每張麵||具,背後都有一個目的,就像顧長安,他總是以弱不禁風,純良無害的姿態示人,好趁其不備設下圈||套。

陸城遮掩自己的真性情,或許是為了體驗不同的生活?不排除是原本的生活太壓抑太沉悶了,想放飛一把。

也有可能是知道自己的性格不討喜,其他人不敢靠近,出來以後覺得沒人認識自己,就一時興起的演了個好人。

有錢人的腦回路比較與眾不同,難以捉摸。

顧長安變態的興奮了起來,等著看陸城掉馬甲的那一刻。

作為一個常年披各種馬甲的人,顧長安知道掉馬甲有時候很難,有時候就是一瞬間的事。

生活充滿了戲劇性。

顧長安回過神來,陸城已經走遠,他慢悠悠的走在後麵,一口一口抽著煙。

路口有個擦皮鞋的攤子,攤主是上次顧長安見過的那個老大爺,他正在給個女的擦皮靴,旁邊還有一個在等,就是張龍的堂哥張鵬。

女的付錢走人,到張鵬了,他坐下來,把腳架在上麵,看樣子是老顧客。

老大爺把兩片防油紙放進張鵬的鞋裏麵,先抹一層鞋蠟,而後用刷子細細的刷均勻,再用布一寸寸的擦,他擦的很認真,手上動作也很麻利。

張鵬沒刷手機,也沒看什麼東西,就盯著老大爺擦自己的皮鞋,唇角抿在一起,下顎繃著,神情極為嚴苛,甚至可以說是刻薄,仿佛隻要有一點不滿意,就會把鞋拖下來扔到老大爺臉上。

顧長安叫住了走在前麵的陸城。

陸城單手插兜,側頭詢問:“怎麼?”

顧長安示意他看那個攤子:“你在外麵擦過鞋嗎?“

陸城搖頭。

顧長安說:“我也沒有,走,我們去看看是怎麼個擦法。”

陸城並不想看。

顧長安知道男人是這個反應,意料之中的事,要的就是這個結果,他嘴邊的煙點了點:“那你找地兒玩吧,我自己去。”

陸城笑了起來:“忽然有興趣了。”

顧長安:“……”

支開的計劃失敗,顧長安帶著陸城一道過去,打算隨機應變。

顧長安走近,老大爺渾濁的雙眼眯了眯,布滿皺紋的臉上掛起和藹的笑:“你是河邊那年輕人吶。”

“對,是我。”顧長安滿臉笑意的承認,“大爺,你怎麼在這兒支了個攤子啊?”

“賺點家用。”老大爺滄桑的臉上掛著憨厚的表情,還有點兒小得意,“我手藝好,價格便宜,所以他們都上我這兒來。”

顧長安蹲下來看他擦鞋:“一個月能掙一千嗎?”

“一千?”老大爺跟聽到大笑話似的,搖搖頭說,“三五百就算是好的了。”

顧長安抬頭:“這麼少?”

老大爺甩著布條在張鵬的皮鞋邊緣擦擦:“現在啊,很多人都是自己買個鞋油在家裏擦幾下,差不多就行了,三塊錢擦個鞋都覺得貴,隻有個別人願意花那個錢。”

他笑嗬嗬的說:“要是人人都像小張這樣,每天都來我這兒擦鞋,我還真能賺一賺。”

張鵬沒給回應。

老大爺也不見怪,似是習慣了。

顧長安聞著刺鼻的鞋油味兒:“大爺,我在網上看到有報道說這裏出了命案,挺多人關注,出事的就是我在河邊遇到的那個人。”

老大爺唉聲歎氣:“是啊,就是張龍,他死了,死的可慘了。”

顧長安留意張鵬的表情變化,繼續問道:“我看死法很殘忍,凶手抓到了沒?”

“難咯。”老大爺拿粗糙的手掌拍拍褲腿上的灰,嘴裏又是一聲歎息,“都說不是人幹的,誰知道呢,反正啊,老天爺心裏有數,一筆筆的都記著呢。”

他手指指坐在椅子上的人,滿臉推著褶子:“對了,小張就是張龍他堂哥。”

張鵬這回有了反應,目光冷冷的看了眼老大爺,像是在怪他多事。

顧長安適時的露出恍然的表情:“難怪……我剛才還好奇怎麼長得有點像。”

張鵬突然把腳收回來,將五塊錢丟到老大爺旁邊的小木箱上麵,頭也不回的離開。

老大爺把錢收好,擺擺手說:“他就是那古怪脾性,別往心裏去。”

顧長安不在意的笑:“看起來是個很講究的人。”

“講究的過了頭,得了那個什麼潔癖症。”老大爺砸了砸幹裂的嘴皮子,“就因為那個症,三十多了還是一個人,沒人願意跟他。”

顧長安遞過去一根煙,湊近給老大爺把煙點燃:“怎麼會沒人跟呢,條件不錯啊。”

老大爺嘬了兩口煙,神態放鬆的說:“小夥子你是不知道,小張那個症狀太嚴重了,身上帶消毒的東西,噴的那種,平時不要親戚們上門,也沒什麼朋友,除了上班就是在家,走路的時候誰不小心碰了一下都不行,哪有人受得了……哎,不說了不說了,各有各的命。”

他渾濁的視線往青年後麵瞥去,慈祥的笑著說:“這是你朋友嗎?長得可真俊,看著就是富貴人家的孩子。”

顧長安一臉趣味的笑問:“大爺,您覺得是他俊,還是我俊?”

老大爺看看顧長安,看看陸城,又去看顧長安:“他俊,你漂亮。”

後麵響起陸城的聲音:“大爺眼光好。”

顧長安的臉抽了抽。

陸城沒問顧長安跟老大爺的相識過程,顧長安自然不會主動說。

顧長安翻出張龍的新聞:“你看沒看到這個人的鬼魂?”

陸城說:“看到了我也認不出來。”

有求於人,顧長安耐著性子問:“那你有沒有注意到哪隻鬼穿著不合腳的鞋?”

陸城看著他,不語。

顧長安對男人挑挑眉毛,看我幹嘛,有,還是沒有?

陸城轉移視線,做出思考的樣子:“沒穿鞋的我倒是看到了一個。”

顧長安克製住激動的心情:“在哪兒?”

“我想想。”陸城抬起垂放在外麵的那隻手,拇指跟食指捏在鼻梁兩側,“就在之前我們去過的那條巷子裏。”

顧長安的額角有青筋鼓動:“當時你怎麼不告訴我?”

陸城一臉無辜:“你隻問我院子裏有沒有,又沒問我巷子裏是什麼情況。”

顧長安被陰了,操!

默了會兒,顧長安若無其事的問:“是男是女?”

陸城說:“看不出來。”

顧長安質疑的掃向男人:“男女都看不出來?”

“我隻是隨便的瞥了一下而已。”陸城說,“有人裝鬼,就會有鬼裝人,在我眼前晃動的影子太多了,看著頭疼。”

顧長安的身形猛地滯住,不會是張龍殺了人,鬼附身在人身上把他給殺了吧?

畢竟鬼不可能想做什麼就能做什麼,有一些限製,不然秩序早亂了。

那他的謊言是怎麼回事?

殺人跟丟鞋這兩者之間還能有什麼聯係……

顧長安陰鬱的吐出一口氣,媽的,早前有個謊言很坑,他廢了一番心思才搞定,感覺這次的可能要刷新記錄。

太陽西斜,氣溫跟著下降。

顧長安跟陸城繞著大街小巷轉了一圈,臉盲症晚期的陸城表示自己看人看鬼基本一個樣。

那意思是無能為力,獎勵啊旗子啊什麼的想一想就算了。

顧長安頭頂著烏雲跟陸城去了步行街。

平時街上的遊客就很多,拖家帶口的過來遊玩,今兒是周末,上班族學生族都加入了進來,喧囂無比。

顧長安帶陸城去了一個小商品市場。

陸城進去就出來了,受不了的擰著墨眉道:“那裏麵廉價的味道熏的我太陽穴發漲。”

這台詞中二的一逼,一般人真說不出口,顧長安佩服。

之後兩人去了專賣店。

陸城隨便買了個黑色皮夾,問顧長安要不要。

顧長安抱著胳膊站在一旁,扯起一邊的唇角說:“我用不了這麼燒錢的玩意兒,出門在外怕丟,放家裏怕沾灰,窮慣了。”

店員忍不住噗嗤笑出聲:“先生真幽默。”

“實話。”顧長安露出一抹清晰的笑,清俊的五官一下子變得柔軟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