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找過曾偉,結果曾偉根本就罩不住場子,答應要救張斌出來,事後卻沒有兌現。
他又找到遠在京城的父親,訴說了此事。
張大山向來是個護短之人,當即致電江南省委溫天厚同誌,要求他立即釋放張斌。
溫天厚剛開始態度還好,但後來聽到張大山說除了無條件釋放張斌之外,還要嚴懲亂抓人的趙長城時,溫天厚的口氣馬上就變了,說這個事情歸地方上管,自己是省委一號,總不能插手去幹預地方上公安局的同誌辦案吧?這於法於理都說不過去啊!
張良得到父親的回複後,這才知道事態有些嚴重,這麼多人說情都遭到了拒絕,由此可見,這個趙長城才是真正的大有來頭之人物,兒子這一次是踢到鐵板了。
為了盡快把兒子救出來,張良不得不親自來到江州市委,跟趙長城交涉。
趙長城的態度是鮮明的,立場是堅定的,對張斌這種目無國法的人,一定要嚴加懲治。
遊恩卻想了起來,說道:“是不是昨天那起砸車的事情?”
張良陰沉著臉,點了點頭,雖然他極不願意承認,但這又是鐵一般的事實。
遊恩也沉下臉來,自己市委的小車在外麵被人當街給砸了,他這個市委一把手,麵子上也不好看,何況這事情牽扯到趙長城,自己也不好胡亂說話,隻是沉默不作聲。
趙長城淡定地道:“原來是指這件事情啊,我可真沒有想到,那個砸車的——對不起,我真的無法聯想,一個是將門之後,一個是無賴的紈絝,我真想不到,他會是張參謀長的兒子,我怎麼看怎麼不像啊!張家的家教未必就是這樣的嗎?”
趙長城毫不留情麵的幾句話,像一根根刺,直插張良的心髒,令得他血壓驟升,一張老臉頃刻之間變得通紅。
“這個事情的確是張斌的錯,但他隻是一個有些任性妄為的小孩子,趙長城同誌你大人大量,就不必與他一般計較了吧?損毀的車子由我們來負責維修。”
為了救出兒子,張良強忍下自己心頭的不滿,向趙長城求情,同時又對遊恩說道:“遊書記,你也是身為人父的人了吧?想必能夠體諒我此刻的心情。”
遊恩道:“理解,理解,但這個事情吧,趙長城同誌才是當事人,我做為局外人,不好置喙,要不你們私下裏談談吧?季澤同誌,我正好有工作要布置,你跟我去辦公室裏一趟。張參謀長,你們自便,我失陪了。”
季澤心想遊書記逃避的本事真是一流啊!當即笑道:“好。張參謀長,失陪。”跟遊恩穿過鐵門,往那邊走了。
趙長城淡淡地道:“張參謀長,請到辦公室裏一坐。”
張良看著遊恩離去,就知道今天的事情隻怕有些難以順利了結,臉上的陰雲又多了一層。
趙長城夾著公文包,回到自己辦公室。
丁鬆起身相迎,看到張良隨後跟進來,知道兩人已經見麵,也就不再多言,搶先推開趙長城辦公室的門,請兩人進去,泡了熱茶來,放在兩人麵前。見趙長城並無吩咐,便離開了。
趙長城對張良還是以禮相待的,撇開張斌的事情不說,李家跟張家並沒有什麼恩怨,反倒有些淵源,如果相處得好,李張兩家完全可能成為世交。
遞了一支好煙過去,趙長城緩緩說道:“張參謀長,不知道你對事件的過程了解得如何了?”
張良道:“我大致都聽說了。趙長城同誌,我今天來,就是誠心誠意的向你道個歉,小孩子不懂事,多有冒犯,對這一點,我很遺憾啊,主要也是我們教育不嚴,這才生出如此是非出來,回頭我一定嚴加管教!請趙長城同誌高抬貴手,把小斌放出來吧!”
趙長城輕輕搖了搖手,說道:“張參謀長,你誤會了。你不需要向我道歉,你並沒有什麼對不起我的地方,就連令公子,也沒有對不起我的地方,這件事情我並不怎麼在意。”
張良心想你也太虛偽了吧?口口聲聲說不在意,結果任誰說情,硬是不放小斌,這又是何故?便道:“小斌砸了你的車子,這個事情你真不在意?既然如此,那為什麼不放小斌?”
趙長城吸了口煙,說道:“張參謀長請喝茶。車子並不是我的,而是江州市委的,隻不過是暫時因為工作需要歸我調配而已。因此,令公子砸毀的並不是我的車子,而是江州市委的車子。如果隻是為了車子的事情,我完全不在意,因為車子是市委的,並不是我個人的財產。”
張良狠狠吸了一口香煙,沉聲說道:“那趙長城同誌的意思是?”
趙長城翹起二郎腿,舒適的躺在沙發上,說道:“張參謀長,我想你搞混了一個概念,那就是令公子觸犯的,是我國神聖莊嚴不可褻瀆的律法!而不是我趙長城個人。如果令公子砸毀的是我趙長城個人的小車,我反倒可以去司法機關替令公子說說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與計較。”
趙長城語氣一厲,沉聲說道:“但他砸毀的是公家財物,這個性質就不同了,他觸犯了法律啊,而我雖然是當事人,但我身為政府官員,不可能知法犯法,前去包庇犯法者吧?”
見到張良臉色不愉,便道:“張參謀長,你也是國家軍人,素以嚴於律己而著稱,想必也不會做出縱容犯法的事情出來吧?”
張良幾口吸完了香煙,將煙屁股掐滅在煙灰缸裏,說道:“趙長城同誌,律法大義,自不必多言。但就小斌這個案件來說,其實也沒有多大點事,你說是不是?車子既然是江州市委的,該怎麼賠償我們一分不少,但人,你們一定要先放出來!”
趙長城道:“我想張參謀長還是沒能理解我的意思,令公子犯的是法,你跟我說不著這事情啊!你應該去司法機關看看,問問那邊的同誌,這個案子會怎麼判,又要怎麼做才能減輕判罰。”
張良雙眉一蹙,說道:“趙長城同誌,咱們明人不說暗話,也別整那些虛的假的沒用的,你要怎麼樣才肯放過我家小斌?”
趙長城輕輕一笑:“張參謀長,你還是誤解我了,我跟令公子無怨無仇,我怎麼會不放過他呢?現在是法律的問題啊!法律肯不肯放過他!這可不是我能做主的,任何人都無法淩駕於法律之上,我,不能例外。”
張良沉臉道:“趙長城同誌,我今天來,是帶著十分誠意的,你如果是這麼一個態度,我想我們之間也沒有什麼好說的了!”
趙長城道:“如果隻是談這件事情的話,我們之間確實不必多談。破案定刑,那都是司法機關的工作,我們身為國家公職人員,還是不要幹預司法公正的好。”
話不投機半句多,張良知道跟趙長城再多費唇舌也是無用功,但若就此回去,又心有不甘,說道:“趙長城同誌,我聽說過一句古話,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我奉勸你,做人不要太執著!”
趙長城毫不動容,說道:“這句話,也正是我想奉勸令公子的。”
張良拂袖起身,說道:“打擾了,告辭!”
趙長城一動不動:“恕不遠送!”
張良鋼牙暗咬,氣衝衝的出來,外麵的丁鬆還待相送呢,剛剛站起身子,張良已經摔門而出了。
丁鬆嘖嘖兩聲,心想這人好大的脾氣啊!可惜了,趙書記也是一個大脾氣的人,兩個臭脾氣碰到一塊了,估計談不攏。
張良直接下到一樓,鑽進車子裏,心想自己好心好意放下架子,前來找趙長城商量,這小子居然一副大義凜然的架式,動不動就拿法律壓人!什麼玩意啊!
車子緩緩駛離江州市委大院,漫天的雪花更密集了。
張良撥通了老爺子張大山的電話,說了此行的經過,說道:“爸,你動用你的關係啊!小斌在裏麵待一天了,這麼大冷的天,還不知道他在裏麵受什麼罪沒有呢!他可是您的親孫子!”
張大山道:“哼,我就不信了,一個小小的江州城,還能把我孫子給關住!我昨天晚上打過電話給溫天厚,溫天厚拒絕得很委婉,但很堅決!他是肯定不會插手幫忙了!我再找吳東試試。”
張良道:“爸,我們張家一直在軍隊發展,的勢力實在是薄弱,一些退伍轉業的知交,也都混得不怎麼樣,沒幾個有大出息的,你看我們是不是應該轉移陣地呢?”
張大山道:“你的顧慮也正是我的顧慮。和平時期,軍人說話就沒有那麼響亮啊!哪像戰爭時代,像今天這種情況,我都開口了,孫子居然還出不來的事情,那是絕對不可能發生的!此事容後再議。先把小斌弄出來再說。”
張良道:“實在不行,我帶人去把小斌搶出來,隻要進了我的營房,我看誰敢進來抓他!”
張大山道:“糊塗!現在正是關鍵時期,你怎麼能做這麼衝動不顧後果的事情呢?我警告你,現在中央局勢變化莫測,你給我悠著點!不可亂來。”
“爸,我這不也是著急嘛!”
“不用著急,我張大山的孫子,還能去坐牢不成!哼!太久沒發威了,世人都當我是病貓了吧?”
“爸,那我等你的消息。”張良掛掉電話,沉著臉看向窗外。
趙長城跟張良的談話談崩了,料想到張家接下來肯定還會有更強大的動作。
趙長城坐在沙發上,又吸了兩支煙,心想這個事情還得加把火,把張斌案辦成鐵案,板上釘釘,讓張家無從翻案。
正自思慮間,吳東的電話打了過來。
吳東也正當焦慮之時,溫天厚揪著永通市的賑災款不放,一定要政府方麵拿出一個合理的解釋來。
溫天厚的話還在耳邊回響,張大山的電話又打了過來,張大山的語氣還算客氣,但字字句句,卻無不在數落江南省的官員,說江南省是個土匪窩,把他的孫子抓進局子裏去了,然後叫吳東即刻放人。
吳東自然不會為了得罪張大山這樣的重量級人物,滿口答應下來,即刻打電話給遊恩,詢問事情的經過。遊恩說趙長城同誌才是當事人,自己並不知情,一句話就推托得一幹二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