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涵點了點頭，從沙發上站起來，道：“我去會會這位大皇子。”
***
宴會大廳裏，洛非和埃米爾正在吃自助餐。
生日宴會準備的自助餐非常的豐盛，兩人找了個空座，拿了一些精致的糕點慢慢地品嚐著。
莫涵端著一盤水果走到兩人旁邊坐下，禮貌地問道：“今天的自助午餐，兩位學長吃得還習慣嗎？”
洛非讚道：“味道很不錯。”
埃米爾也說：“挺好吃的，而且非常豐盛！”
莫涵謙虛地說：“跟學校的食堂比起來，種類還是太少了些，畢竟地方有限，隻能擺得下這麼多。”他緊跟著回頭看向洛非，道：“我記得，學校食堂三樓17號窗口的牛排特別好吃，不知道‘學長’喜不喜歡？”
洛非沉默了兩秒，微笑著道：“你記錯了吧？供應牛排的，好像是二樓的7號窗口？”
莫涵：“……”
重明應該在隨時檢索赫爾曼大學的詳細資料。
而檢索如此瑣碎的資料，它隻用時2秒。
莫涵心裏十分欣賞s級智能機甲的數據分析速度，以後若有機會，他倒是很想好好研究一下重明的係統。
表麵上，莫涵依舊不動聲色，微笑著說：“是我記錯了。說起來，我已經很久沒去過學校的食堂吃飯了，倒是有些懷念。”
洛非建議道：“下個月就要開學，到時候你可以再去食堂看看，二樓蛋糕坊製作的水果蛋糕味道很不錯。”
“謝謝推薦，我有空再去嚐嚐。”莫涵轉移話題，“對了，學長以前在學校的時候，有參加過什麼社團嗎？”
“我加入了機甲協會。”
“這麼巧？我也加入了機甲協會。每天晚上，我都會去學校的機甲大樓練習機甲操控，倒是沒怎麼見過學長？”
“我是下午去的，可能正好錯開了時間？”
“怪不得。以後要是有機會，可以切磋一下。”
“我很期待。”
……
洛非的表情十分坦然，莫涵的神色也非常平靜。
兩人就赫爾曼大學的食堂、機甲訓練室、網球場、遊泳館等等場所，展開了非常和諧、友愛的交談。
埃米爾很想問——我是誰，我在哪，我怎麼插不上話啊？我到底要不要走人？
他突然有種自己好像不是赫爾曼大學的學生的錯覺。
他倆說的很多東西，埃米爾居然不知道？
但他很快就想通了——洛非之所以能跟莫涵對答如流，是因為重明的存在。
重明可是s級的智能機甲，跟主人精神綁定過，洛非可以用精神力操控它，讓它通過網絡，瞬間提取到關鍵資料。就算莫涵問起學校圖書館裏的藏書，它都能立刻說出那本書的編號。
——莫涵這點小小的試探，根本難不倒洛非。
埃米爾也樂得看戲，很自覺地不再插話，坐在旁邊聽他倆“校友敘舊”。
兩人從食堂聊到機甲訓練大樓，再從圖書館聊到網球場，幾乎把全校的建築都聊了一遍……
最後，莫涵才停下這個話題，禮貌地說：“學長，我還要去爺爺那邊看看，下次再聊吧，很高興認識你。”
洛非道：“我也很高興認識你。”
兩人對視了一眼，莫涵便轉身離開。
***
直到莫涵的背影消失在視線中，洛非才輕輕呼出口氣，道：“這下，莫涵應該徹底相信我了吧？”
埃米爾點頭：“我都快相信你是赫爾曼大學的畢業生了。”
重明興奮地說：“誇我誇我，快誇我！我的檢索速度越來越快了！”
洛非笑了笑，誇道：“做得不錯。”
他完全沒想到，其實，莫涵早已識破了他的身份。
***
不遠處，莫涵從宴會大廳的側門出去，來到剛才的那間休息室。
“主人，你跟他聊了很多學校相關的話題，但是，有重明在，他的回答一直沒有出錯。”腦海裏響起諾亞的聲音。
“我知道。”莫涵淡淡地道。
“那你為什麼要跟他聊這些呢？”
“我不是在試探他，我是在試探他的機甲重明。”
“…………”諾亞有些驚訝，“試探重明？”
“嗯，重明的智能係統，是目前全帝國最先進的，它可以在2秒內檢索資料庫、提取關鍵字、分析推理並找出正確的信息，而且，這個速度並不會因為工作量的增加而減慢。我後麵問洛非的那些問題，都比較複雜，但洛非依舊對答如流，可見，重明的係統確實很強大。”莫涵的眼裏閃過一絲興奮，“真想把重明拆開來，好好研究一下係統的編碼。”
“………………”
諾亞突然有些同情大皇子和重明。遇到自家這位精明的主人，大皇子和重明被賣了還要幫忙數錢。
——你當我主人在試探你是不是赫爾曼大學的學生？
——他早就知道你是誰了。
——我家主人願意陪你玩兒，是因為他對你的機甲很感興趣。他想拆掉你的重明，研究重明的係統。
***
就在這時，休息室的門突然被推開，莫啟明走了進來，低聲問道：“我看見你跟埃米爾的助理聊了很久？怎麼回事？”
莫涵笑了笑說：“父親難道看不出來，他並不是埃米爾的‘助理’嗎？”
莫啟明道：“當然，我就是看出他不像一般的助理，所以才來問你。你跟他聊那麼久，是不是有什麼發現？”
莫涵點頭：“他是大皇子，洛非。”
莫啟明：“…………”
早就覺得這位助理氣質不一般，埃米爾對待一位助理也沒必要那麼客氣，助理的身份顯然隻是掩飾。
但沒想到，對方居然是帝國大皇子洛非。
莫啟明皺眉道：“大皇子？他一直沒有涉足過商界，怎麼會突然出現在莫家？”
莫涵答道：“大概是好奇，跟著他表哥埃米爾來見識一下爺爺的生日宴會吧。”
莫啟明盯著兒子的眼睛，篤定地說：“你有事情瞞著我？”
莫涵搖頭：“沒有。”
莫啟明走過去拍了拍兒子的肩膀，道：“你每次說謊的時候，都會故作平靜地注視對方的眼睛，假裝自己問心無愧。”
莫涵立刻移開了看向父親的目光，尷尬地咳嗽一聲：“真是瞞不過您……”
莫啟明微微笑了笑，目光溫和地看著兒子，柔聲道：“我是你父親，你瞞著我做什麼？說吧，到底怎麼回事？”
莫涵端起桌上的水杯喝了兩口，潤了潤嗓子，這才接著說：“我們莫家，跟帝國皇室一向沒有來往，能把大皇子和莫家聯係在一起的，我能想到的，也隻有一份名單。”
莫啟明皺眉問：“什麼名單？”
“基因篩選的匹配名單。”莫涵解釋道，“不久之前，我追蹤omega協會的信息，發現協會在幫大皇子挑選可以婚配的omega，並調取了莫霖的基因資料。在經過仔細的篩選後，協會選中了十位和大皇子基因匹配程度超過90%的omega作為參考，莫霖就在那份名單當中。”他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冷意，“大皇子這次隱瞞身份跑來莫家，應該是為了調查莫霖。”
莫啟明：“……”
屋內突然陷入了沉默。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父子兩個都沒有開口說話。
良久後，莫啟明才輕輕歎了口氣，走過去坐到莫涵旁邊的沙發上，頭疼地揉了揉太陽穴，說：“你該清楚，我們莫家雖然有錢，但西澤陛下在民眾當中威望極高，大皇子又是他選定的王位繼承人。如果，大皇子真的看上莫霖，請陛下出麵向莫家提起這件婚事，父親也不好直接拒絕。”
莫涵沒有說話。
莫啟明輕輕拍了拍兒子的手背，低聲問道：“你想當這個王子妃嗎？”
莫涵果斷地說：“不想。”
他放下水杯，從沙發上站了起來，語氣非常冷淡：“我原以為，就算協會選中莫霖，大皇子也不會對這種富二代omega產生興趣，所以，當時我並沒有理會那份名單，打算靜觀其變。但沒想到，大皇子會親自來到莫家，而且還極力掩飾自己的身份。大概是起了好奇心，想了解一下莫霖是個什麼樣的人吧。”
莫啟明皺眉道：“你打算怎麼做？”
莫涵道：“既然他對莫霖產生了好奇心，那我就讓他見見莫霖。他討厭什麼樣的omega，我就讓莫霖，變成他最討厭的樣子。”
——這樣一來，大皇子就會對莫霖徹底失去興趣。
莫啟明沉默片刻，問道：“你確定，這樣做不會讓他發現你的秘密？”
莫涵微微一笑：“他不可能發現。莫涵是alpha，莫霖是omega，沒有人會想到，alpha哥哥和omega弟弟，其實是同一個人。”
洛非站起來，望向遠處的玻璃溫室道：“我之前聽說過，這裏比我想象中還要大得多。”
埃米爾道：“這裏有很多奇花異草是首都星見不到的，有沒有興趣進去看看？”
既然來了，洛非當然也想開闊一下眼界，便點頭道：“去看看吧。”
兩人將懸浮車停在溫室附近的空中停車場，通過升降梯來到了玻璃溫室門口。
今天是工作日，遊客不多。兩人通過安檢通道，沿著寬闊的道路往前走。一進門就看到大片盛開的鮮花，空氣中都彌漫著淡淡的花香味。再往裏走，是色彩繽紛的三色花，花瓣有紅、黃、藍三種顏色交替出現，看上去特別豔麗。洛非之前在首都星見過，據說這種花很難培養，每一株的售價都超過幾千晶幣。
正想著，突然聽到一個熟悉的清朗的聲音：“這些花太豔了，我想去綠植區看看。”
緊跟著是一個略顯蒼老的聲音：“少爺，需要我們陪你去嗎？”
“不用，你們在這裏等，我自己去吧。”
——莫涵？
洛非順著聲音的方向走過去，果然在拐角處看見了莫涵，還有隨他一起來的管家和幾個保鏢。
他今天穿得十分隨意，休閑鞋，咖啡色長褲，上身搭一件白色的薄毛衣。
毛衣是低領的，正好露出精致的鎖骨和修長漂亮的脖頸。他的脖子上戴著條項鏈，應該是裝智能機甲的空間紐，黑曜石的墜子，襯得皮膚愈發白皙。此時，他正站在一大片豔麗的花叢旁邊，雙手插在口袋裏，眼睛微微眯著，看上去慵懶又愜意。
——讓人移不開目光。
這麼清俊好看的alpha可真是不多見。
他一身簡單休閑的裝扮，站在盛開的花叢旁，洛非突然覺得這幕場景很美，讓他甚至有種拿出攝影機拍下一張照片的衝動。
察覺到側方傳來的灼熱視線，莫涵回過頭，正好對上洛非深邃的眼眸。
他微微一怔，很快就調整好表情，走過來打招呼：“學長。”
洛非微笑道：“真巧，又見麵了。”
大皇子說話的時候，目光一直注視著他的眼睛。
這種注視讓莫涵略有些不舒服，他幹脆轉過身道：“學長你慢慢逛，我先去買些綠植。”
說著就要離開，洛非卻快步跟上了他，聲音裏帶著笑意：“一起去吧，正好我也想看看綠植。”
莫涵：“……”
為什麼有種被牛皮糖黏上的不適感？是錯覺嗎？
***
管家和保鏢留在原地，埃米爾本來想跟著洛非，卻被洛非用目光製止。
埃米爾隻好識趣地道：“我對綠植不感興趣，我去隔壁看看吧，待會兒在這裏見。”
洛非道：“好的。”
莫涵心中好笑：你這助理當得也太不專業了吧？不跟著埃米爾走，反而把埃米爾給打發了？
見洛非快步跟上來，莫涵並沒有拆穿這位大皇子，倒想看看他到底要做什麼，便自顧自地往前走去。
在繞過好幾個鮮花培育溫室後，兩人終於來到了綠植區。
眼前的畫麵突然一變。
這裏沒有任何彩色，滿眼盡是鬱鬱蔥蔥的綠色植物。空氣裏也沒有花香，反而是清新的草木香味。
洛非不禁深深吸了一口新鮮的空氣，跟著莫涵在綠植區悠閑地逛了起來。
周圍的植物形狀各異，莫涵走得很慢，目光掃過道路兩旁的綠植，看見喜歡的植物就直接在光腦輸入編號付款。洛非跟在他的身後，穿梭在一片綠色當中，周圍安靜得隻能聽見彼此的腳步聲，就好像兩人漫步在最原始的叢林裏。
洛非並不想打破這樣安靜的氛圍。
因為他發現，陪著莫涵走在這片安靜的綠色環境中，他的心情突然也變得無比平靜，甚至能聽見自己砰砰的心跳聲。
兩人走了很長一段路，直到麵前出現三岔路口，莫涵才主動回頭問道：“學長怎麼不說話？”
洛非道：“你在專心挑植物，我怕說太多會惹你心煩。”
莫涵笑了起來：“學長倒是個識趣的人。”
洛非問：“你買這麼多綠植，是要擺在房間裏？”
“嗯。這些植物可以淨化空氣，增加氧濃度，有助於提升我的睡眠質量。”
洛非問道：“昨晚失眠了？”
莫涵輕輕挑了一下眉：“你怎麼知道？”
洛非突然湊近，仔細地看著他的眼睛，說：“你的眼眶周圍，有一圈不太明顯的黑眼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