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下的路突然被兩旁的高草掩住,幾乎讓人覺得已經沒了路,但秦海樓還是下了馬,撥開高草,看到與之前迥然不同的風景。這裏的道路已經隻剩一人寬,並沒了草跡,變成了秀氣的細石子路,兩旁突然又高出些灌木來,路還越來越曲折逶迤。
於是到了山腳下。
山並非荒山,長滿了青秀挺拔的翠鬆,或者是因為人跡罕至才被叫做荒山的吧。
小心牽著馬,一路步行,秦海樓終於在一長滿苔蘚的參天古樹下看到了她要找的那塊石碑。
其實是很容易看到的,這棵樹實在太顯眼了,而這方有一人多高的巨石上,正是書寫著蒼勁有力的三個大字:
舞起石。
而這石碑頭頂的參天大樹,也儼然成了它的保護傘。
終於——找到了。
秦海樓虛脫般靠著石碑坐下,然後又站起來。
舉目四望,竟看不到一戶人家,卻聽到潺潺的流水聲。
尋著水聲找過去,鑽過灌木叢,秦海樓看到了一條小河,河水清澈見底,想必是彙聚著山中的泉源。
山無數、水無數、情無數。
這已是依山傍水的地方。
可是什麼是行一步、盼一步、懶一步?
還有剩下的兩句,天也暮、日也暮、雲也暮,斜陽滿地鋪,回首生煙霧。
難道,要等到黃昏時分,才會找到答案?
答案又會藏在這沒有人煙的何地呢?
喝過幾口泉水,秦海樓心中浸潤過甘甜。她重新回到舞起石旁,突然低罵了自己一聲。
這石碑,明顯被人仔細保護著,因為它上麵光鑒無塵,更別提青苔什麼的了。
這周圍一定有人家。
秦海樓牽起馬,開始繞著山腳下走,終於,在又一排類似之前遇到的高草後麵,看到了一個小村莊。
竟然,有人住在這個地方!
真是柳暗花明!
村莊裏阡陌交錯,卻非常安靜,充滿了閑適的氛圍。
然後呢?要一戶戶的去問嗎?秦海樓有些躊躇了,如果按詩中的內容,一定會是在黃昏時候才找到答案,眼前看來有幾十戶人家,那麼,該問不問?
秦海樓想了想,決定退回舞起石邊。
在山與水與人家的交界點,舞起石會給她答案。
她相信碧喬,絕不會想讓她拿花梨的命來賭,她也相信自己,不會下錯判斷。
回到舞起石邊,秦海樓依著石碑坐下,靜靜地,感覺時間流逝。
日頭至中,又偏西。
頭頂的林蔭漸漸暗下,山野中的聲音也隱蔽起來,隻剩那低微的水聲,涓涓不止。
終於黃昏。
霞光也向西湧去。
舞起石後傳來踩在細石子路上的輕碎的聲音——
秦海樓睜開眼,站了起來。
繞過石碑,來人顯然嚇了一跳。
竟是個年輕女子,雖身著布衣,卻樣貌秀麗。
“你——”女子很快鎮定下來,並仔細打量她。
“姑娘是後麵村子裏的人?”秦海樓深深的鞠了一躬,看了看她手上的東西。
一隻木桶而已。
“正是,”女子放下木桶,“公子到此地來有什麼事嗎?”
“友人托了一樣東西,特意來取。”秦海樓又鞠一躬,卻窘得那女子連連擺手後退。
“原來你就是碧喬姐姐要我等的人?”女子羞澀一笑,“我已經在這裏等候多日了。”
終於——
“那就勞煩姑娘了。”秦海樓舒了口氣,終於能微笑了。
女子見著她的笑,呆了呆,繼而臉便紅了,“你在這等著,我這就拿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