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頭的愁緒。
我努力收回自己淩亂的心緒,回到現實生活。
那些日子,我習慣了每一個傍晚從市區坐火車回家,然後看著車窗外逐漸遠去的那些人潮,他們從晨光中稀疏的一點漸漸彙集成流,到黑幕落下前再緩緩散開,他們在我的每一個日子中不斷的映入眼簾,飛出視線,卻隻是我眼裏心間淡進淡出,毫不著跡的風景。
不管在這世界的哪一個角落,每一個人心裏都必然裝載著自己的一個什麼故事,也許刻骨銘心,也許平淡如水,也許你的故事在一開始隻是別人的故事,你曾以為那是無關於心的平凡插曲,直到它變成了你的人生主題曲,才徹底體會了箇中滋味。
而我們那些風風火火的年輕歲月,總要留下些什麼,藏在濃墨漆黑的夜裏,霸占了著回憶的絕大部分,感覺疼痛的時候,告訴自己,能夠這樣走一回,已經無憾,盡管事過境遷的多年以後,仍然要你緊緊防守自己的一顆心,害怕失守便徹底擾亂現有平淡的日子。
在熙來攘往的茫茫人海裏,要尋找一個令自己動心的身影,談何容易,太多人是過眼雲煙,走過無痕,隻有少數,會永遠留在心裏。
能留下的,盡管是道傷痕,也是無怨無悔的。在夢裏,堅持自己依然能甜蜜的笑著。
我和ANDREW在兩年後結婚。我們離開悉尼到澳大利亞下方一個答斯馬尼亞小島上定居,在家請了一個神父,為我們宣誓,兩個朋友當見證人,婚禮從簡。
(上半部完)
飛機在國內時間的清晨六點廿分降陸。
機窗外煙藍的天空下,薄霧還來不及散去。
我的心情沒有想象中的興奮。因為頭疼,行程中已經服了好幾顆止痛丸。
機場已經和離開前的不一樣,幸好隻需要一線式的往前走就好。
ANDREW那裏的天也才沒亮多久。電話接通之後,是他剛睡醒後懶散的聲音。
“你到家了嗎?”
“我剛下機。”
“嗯,要照顧自己,希望你今晚會睡得好。”
我在答斯瑪尼亞患上嚴重的失眠症,一直靠藥物才能入睡。那些日子,睡覺變成了我的夢魘。日夜顛倒的日子,曾經讓我希望這個世界上沒有黑夜。
行李出來後,我坐德士回到在山區的那棟房子。
這期間,ANDREW還是經常在回馬公幹時到房子過夜的。盡管如此,裏頭還是透著一股不通風的悶氣。所有的家具依然整整齊齊擺在那裏,沒有一絲被移動過的跡象。
臥室的門是上著鎖的。我把門打開,裏頭也沒有改變:大床、衣櫃、桌椅、地毯、甚至是心納那個被鋸開後留下的石膏,上麵的字跡,依然清晰寫著“天生一對”。
我看得出ANDREW是進來打掃過的,各個角落上的灰塵都沒有想象中那麼厚。他來過,就等於走入我的內心探尋過一次。所有的證據都確鑿了。我不知道為什麼自己一點也不在意讓他看到這一切,或許這是當初可以和他在一起的原因,也是後來無法再繼續一起的原因。
我把窗戶打開,發現後院的土地早已荒廢。
那些不時在我異鄉夢境中出現的花早已經被野草掩蓋。
我心裏感慨著,時光最是無情物,所有的生命,都無法和它過招。
接下來的幾天,我開始留意報章上的房子出租廣告,打算另外找地方搬。
一個星期後的星期六下午,我打電話給安娜。
她驚喜得不得了。
“文汕,你終於回來啦!今晚到我家吃飯,剛好小胡今天三歲生日呢。文汕,你一定要來啊。你還到過我家呢。你住那裏呢?還在老地方吧?我叫老胡今晚去載你。”
也確實,安娜婚後的家,是我未曾到過的。
老胡在六點半來載我。
當年我並沒有把老胡的模樣記清楚就離開了,乍見他竟很是陌生,直到他開口說話,那種粗漢的熟悉感又回來了。他倒是收拾得比過去整齊幹淨了,身上熨得服貼潔淨的襯衣和長褲,很明顯是有女人照顧著的幸福模樣。
他幽默的說,脫離了王老五生活,多麼難看的男人也會變樣的。還不忘給全天下女人都貼金:“女人呀,真是偉大,是男人的福星。”
然後不忘自嘲道:“人啊上了年紀不能太肥胖,安娜一直逼我減肥呢,她也是對的啦,我兒子看見我這個肚腩,老是問我是不是要給他生個妹妹。”
自己說完就在那裏哈哈大笑,我也笑。
一路閑扯著,車子不知不覺已經駛入一棟半獨立的房子。我意外的先看到心納。她坐在陽台的秋千上,陪著一個小男孩,很快留意到車子轉進來,已經牽著孩子走下來。
我完全沒有心理準備會這麼快見到她,心大跳著,車門一關竟就夾住自己的一根手指。
當下大痛。也不吭聲。
老胡卻在無意之中看到了我吃痛的模樣,急忙奔上前來看我手:“有沒有夾傷了?”
“不要緊。”才這麼說著,我的尾指已經湧出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