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段(2 / 2)

渤海太守雖然也被處死,但是關靖卻收下了她。

沉香走到窗前,推開了窗子,任由寒風夾帶濃雪,吹灌入屋,揚起她的長發,吹得她全身冰寒。

她探手出窗,張開手掌。

風雪將粉末吹卷上天,豔紅很快散入白雪中,如被饑渴的鬼魂們,爭奪吞吃的祭品,很快就消失不見。

「別急。」她用最輕的聲音,對著風雪呼號的天際,喃喃低語著。

就連她掌心的碎粉,也被風雪舔噬得幹幹淨淨。

「別急。」

她對著虛無的夜空說著,也對自己說著。

是的,不能急,也不須急。

她已經來到關家,被關靖留下,就算她想要離開,關靖也不會放她走。

如今,時間很充裕。

關上窗子,沉香走回屋內,坐到床榻上頭。她拉起迭好的被子,覆蓋在身上,整個人蜷縮在厚暖的被褥中,感覺冰冷麻木的身子,因為被褥的溫暖,逐寸逐寸開始刺痛。

別急,這就要開始了。

她有充裕的時間,能夠實行夢寐以求的計劃。

縱然全身刺痛,她的心卻是那麼雀躍。但是,即使她心中雀躍,血色淡薄的唇瓣卻始終未曾揚起,更別說是露出笑容。

她已經很久很久沒有笑過了,好像早就忘記,該要怎麼笑了。

嬌小的身軀,在被窩裏蜷縮得更深。

或許,隻要達成心願後,她自然而然就會再有笑容。

夜漸漸深了,風雪還在窗外呼號。沉香在幽暗的被褥中,多年來首度容許自己,稍稍享受喜悅的甜美滋味。

她的願望,即將就要實現了。

「時間很充裕。」她輕聲說著,慢慢閉上雙眼,陶醉在欣喜中。

那是多年以來,沉香睡得最香甜的一個夜晚。

第三章

關靖用人不疑,唯才是用。

受她提拔的人,不論是智冠天下的文人,或是常勝沙場的猛將,莫不感念在心,非但傾盡全力堅守崗位,不敢有半點懈怠,且全數對她忠心不二。

沉香被納入關府,才三日不到,一位身穿玄衣的年輕文人,越過在門外久候的官員,罔顧眾人的注視,直接入了關家。

‖思‖兔‖在‖線‖閱‖讀‖

擅闖關府者,向來隻有死路一條。

但,唯獨有少數人,得到關靖的應允,能隨時進出關府。

而這個年輕文人,就是其中之一。

關靖與官員們的對話聲,穿透窗上的宣紙,清清楚楚的傳到偏廳。他坐在偏廳裏,仔細傾聽著,極有耐心的等著。

直到日落西山,官員們都離去時,侍衛才開口稟告。

「主上,韓良大人已在偏廳久候。」

關靖微微挑眉,嘴角輕勾。「韓良,你還醒著嗎?」她問。

身穿玄衣的年輕文人,從偏廳踏入大廳。長明燈的燈火,照亮他儒雅的臉龐,還有那與實際年齡,極不相稱的滿頭灰發。

「主上忙於政事,屬下哪有臉麵入睡?」韓良慎重跪下。

關靖啜了一口熱茶,嘴角笑意更深了些。「這些繁瑣的政事,連我都聽得昏昏欲睡。」

「主上說笑了。」

「既然知道我是說笑,你怎麼不笑?」

「屬下笑不出來。」

「我該因此治你的罪嗎?」

「請便。」韓良神態不改,鎮定如常。「但是,請主公降罪之前,還容屬下向主上說明一件事情。」

關靖斜倚在榻上,背靠四爪蟒紋繡團,仰頭閉起雙目,懶懶的說道:「我那日就在猜,你何時會出現。」

「這麼說來,主上也知曉,自己犯了錯?」他問得一針見血。

普天之下,敢直言關靖之錯的人,恐怕隻有韓良一人。

「我當日也在猜,何時會聽見你說這句話。」關靖懶懶一笑。

「恕屬下直言,主上留下那名女子,實屬不智。」韓良振振有詞。語中有毫無隱瞞的責備。「醫者,能救命,也能害命,最該提防。」

「她的模樣,與蘭兒幾乎一模一樣。」

韓良身子略僵,仍是直言不諱。

「如此一來,更是危險。」

「那麼,你想盤問她?」關靖好整以暇的問。

「不。」韓良搖頭,從寬袖中拿出幾張薄紙,紙上寫得極滿。「屬下已經將她的來曆調查清楚了。」

「說。」

「此女姓董,是鳳城名醫董平之女,董平因救人無數,受皇上賞賜,價值連城的萬年沉香,故女兒就以此為名。」紙上的文字,已被他牢記在腦中。「董平死後,她繼承衣缽,已是一位名醫。」

「她的身份背景,倒是幹淨如白紙。」

「愈是幹淨,才愈是該防備。」韓良審慎進言。「主上,千萬要小心。」

關靖撫著下顎,神色如謎,沈吟半晌之後,驀地露出一抹邪詭的笑。那笑,太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