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二十八,還有一項任務——把麵發。肖艾根據實際情況,去買了糯米粉,做了團子,南瓜餅,糖糕。

二十九,是小年。酒吧歇業了。肖艾坐在客廳的電視機前,看趙本山的小品集錦,笑得眼淚嘩~嘩~的。

除夕。接完林耘打來的電話,肖艾仰著頭,盡量不讓眼淚落下來。三十晚上哭,要晦氣一整年呀,怎麼能哭呢?!

年初一,有個好消息。範蕭薔帶著老錢回老家去。肖艾想了老半天,都沒法定義,這是媳婦見公婆,還是女婿拜泰山呢?

年初二、初三,肖艾去了二表叔家。表弟的兒子已經能說話了。

初四,肖艾和調酒師,把酒吧徹底打掃了一遍。

初五,接財神。酒吧重新開門迎客。範蕭薔兩口子不在,人手不夠。肖艾忙得昏天暗地,回過神來,已經是初八了。

初九,林耘沒回來……

五十三

“肖艾,你幫我給那倆個盆景澆點水,別澆太多,灑勻一點。”這是肖艾在豬年聽林耘說的第一句話。語氣從容而沉穩,刻意地從容,刻意地沉穩。

初十下午,陽光和煦。在酒吧熬了一個通宵的肖艾,睡了一上午。吃過中飯,手機響了,來電顯示——林耘。肖艾哆哆嗦嗦地接通,故作鎮定地放到耳邊。結果,林耘的頭一句話是關於自己的兩個盆景。肖艾對於種花種草全無概念,也沒這喜好,林耘不關照,她還真忘記了給那兩盆玩意澆水。林耘這麼一說,她連忙站起來,一邊給通過手機現場直播報道兩個盆景的現狀,一邊灌溉花盆裏幾經龜裂的土壤。

關心完盆景,林耘又說:“對門的那兩口子沒再吵架吧?”

肖艾氣鼓鼓地抱怨:“初六一大早就吵,砸鍋摔碗的,我從酒吧回來,為了圖個安靜,在陽台的藤椅上睡覺。”

接著,林耘不著邊際地依次對範蕭薔家連狗帶烏龜五口的新年生活進行了了解,順帶還關心了一下酒吧的生意、上海的天氣、城市交通、綠葉菜的價格……終於沒啥可問了,她才吞吞吐吐地把打這個電話的最終目的表述出來:“肖艾,元宵前,我肯定回不來。”

肖艾說:“嗯,知道了。”

林耘沉默了一陣,肖艾的手機裏隻剩呼呼的喘氣聲。

“元宵後,能不能回來,也很難保證。”盡管林耘的聲音依舊平穩,但肖艾還是聽出了一點沮喪、一點慌亂。她也沉默了一陣,說:“嗯,知道了。”

“肖艾……”

“什麼時候回來都成,不過,不準跟簡莘竹攪合在一起。”肖艾嚐試用最輕鬆的語氣來說這句話,可自己聽著都覺得語氣過於做作。

“我年初五就回新疆了。”林耘還想繼續解釋自己和簡莘竹在年假裏毫無瓜葛,肖艾卻橫出一句:“我……想你。”

林耘急了,語無倫次:“我一直想跟你打電話,可,我沒法向你交代。我回不來,肯定不能像約定的那樣在初八回來。我回不來,怕你著急。我還沒解決好……沒辦法……”

“我去看你。”——這一句話,在肖艾舌尖滾動,卻始終沒說出口,她隻是安靜地聽林耘在電話的那頭把毫無頭緒的難題傾瀉而出。

“林耘……你父母比我重要,嗯,你明白我的意思嗎?”肖艾找不出合適的句子來表達自己的想法,隻能說一句似是而非的話來湊合。可林耘似乎是聽明白了,鄭重地答應著。

五十四

李建國煙酒不沾,麵前放了杯牛奶,手裏捏著一根巧克力棒。睜著澄澈的眼睛看肖艾。

肖艾五毒俱全,麵前也放著一杯牛奶,手裏卻捏著一根點著的煙。範蕭薔回來了,肖艾這天的下午茶伴侶卻變成了李建國,地點也從室內移到了寒風凜冽的室外。

在零度低溫下,兩人喝完牛奶。李建國帶著肖艾回家。晚飯是一水的重口味,濃油赤醬,有甜有辣。李建國依舊煙酒不沾,喝果汁,吃肉。肖艾隻挑蔬菜吃。

吃完,收拾,開取暖器,脫衣服。李建國爬上床,跪坐在肖艾身側,手攀上肖艾的裸露的背。肖艾悶哼,然後歎息……她喜歡李建國的手法。別人推拿多半用手,李建國的手,金貴,所以她一般用胳膊肘。她學的雖是西醫,可也懂經絡和穴位,每按一下,都讓肖艾覺得銷魂蝕骨。

沉浸在這樣的感覺裏,肖艾認定,下午,在大街上接受李建國的搭訕是個正確的決定。雖然一開始她覺得心浮氣躁,隻想著打發李建國走。可不知怎麼的,局麵就發展成了她和李建國坐在露天咖啡座喝牛奶。她還絮絮叨叨地告訴李建國,林耘困在新疆,還沒回來;自己連著一個多星期,一個人操持酒吧。

李建國托著下巴問:“給你按摩一下?”肖艾掙紮了一陣,覺得自己不該和李建國再有牽連,可記憶中那雲端徜徉的感覺緩緩浮現,她被下了蠱一般,點頭答應。

現在,衣服也脫了,不該按摩的也按摩了。想起林耘那天在電話裏當作玩笑的“溫情提醒”,肖艾多少覺得心虛。琢磨良久,決定收拾一下殘局。

“李建國,下不為例,這事你可不能到處亂說,尤其不能讓林耘知道。”肖艾慎重地警告。她原本以為李建國會借題發揮,拿這來消遣一下。但,事情出乎她的意料,李建國隻悶悶不樂地回應:“這事兒,讓何綻知道了,說不定,我又要挨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