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母親曾經的底價！沒想到她竟可以算得這麼準，先前的從容不迫，是因為抓到了這個底價嗎？可你的資金隻有一個億吧，剩下的兩千一百萬，短短五個工作日內能籌集得到嗎？更重要的是，母親還有著一千五百萬的儲備啊，這個你還不知道吧……
“15號，一億兩千六百萬！”我還恍恍惚惚的時候，二舅也舉了牌，這個價雖比意料中的高了一點，然而相對於捷達或是中海來說並非十分困難，隻是，如此高的地價，做出來的樓盤不會虧嗎？……
是了，怎麼就忘了，這裏麵還有九千多平米的商業用地，建商鋪拿來賣的話，應該可以賣到7000多一點，即使住宅不賺一分錢，隻要持平，就能勉強賺個兩三百萬的樣子，雖然很糟糕，可總比虧的好……
不得不承認，母親想的確實比我周全得多……
“一億兩千六百萬，第一次！”小木槌隨著拍賣師特有的音調不緊不慢地落了下去，全場鴉雀無聲，在大部分人眼裏，這個價一點賺的機會都沒有。可我卻分明看到了陳依青臉上的冷笑，充滿不屑……
也許……她這次來根本就不是為了買地，而是存心和母親抬杠的……
原來商場上的爭鬥，已經激烈到這種地步了……
“一億兩千六百萬，第二次！”梢嫌低沉的撞擊聲又響了起來，看著前台上滿臉堆笑的中年人以及他手裏的木縋，卻忽然覺得這樣的勝利一點意思都沒有，甚至還透著一點慘淡的味道……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以為塵埃落定的時候，那個男人的聲音卻激動了：“一億三千一百萬！46號！一億三千一百萬！”
我登時從失望中回了神，吃驚地望著麵不改色的陳依青，而她也向這邊望著，認識這麼久，還是頭一次看到她挑釁的神情，感覺有點像何洛水，自信而驕橫……
她畢竟是衝著這塊地來的，我想得太多了……
可是欣慰過後，又免不了要擔憂，陳依青，你真的拿得出這麼多現金嗎？萬一不能，罰金可是成交價的20%啊，你寧肯丟掉好幾千萬也要爭這一時之氣嗎？那向來的冷靜都哪裏去了？
“曉寒。”母親的聲音把我的思緒拉了回來——她要我舉牌。
“媽，這個價至少虧了兩百萬，再舉的話，虧的就是七百萬了！”我相信自己的預算，盡力想說服要強的母親。
“曉寒！土地才是最有價值的！”她盯著我，語氣十分嚴厲：“可能一兩年內是虧，但三年以後呢？五年以後呢？地隻會越來越少，房子也隻會越賣越貴，你懂嗎？”
“……”我找不到任何話語來反駁她，書上隻寫著用什麼公式，用什麼方法來計算，至於其的，確實沒有提到過，這恐怕就是課堂與現實的差距吧，也許……更是我和陳依青之間的差距……
“33號，一億三千六百萬！”應價後，母親的神色依舊凝重，這已經是她所能弄到的最多的現金了，無論是從盈虧還是從籌款來說，超出了它，也就超出了捷達與中海所能承受的範圍。
“一億三千六百萬，第一次！”掌心的汗又開始多了起來，雖然不夠光明磊落，可我還是希望母親能夠贏，然而一轉過臉，迎著陳依青微微淺笑的那一刻，我就知道這是不可能的，所有的僥幸都將落空，我和母親似乎一直都忽略了某個重要的環節……
“一億四千萬！”陳依青的聲音堅定而有力，充斥著整個拍賣廳，刹那寂靜後，現場登時沸騰了，呦呦私語此起彼伏，幾乎所有目光都集中到了她的身上，而她，卻恢複了應有的祥和，安靜地坐著，笑容卻是高傲的，她知道，她贏了……
站起身來的那一刻，母親收到了一個消息：建設銀行給了陳依青一個億的額度貸款，也就是說，陳依青自己的資金也許連六百萬都達不到！多麼令人震驚的消息啊！可惜來得太晚，我所擔心的事情已經發生了……
張徐兩家做地產都做得太久，父親和母親早已習慣了原有的一套思維，對於捷達或者中海這樣的房地產公司，政策製約下的銀行根本就不敢發放巨額款項，可是一旦換了像Stewart那種的外資企業，情況卻不一樣了……
“陳總，恭喜你！”賣場外，我們再次相逢，母親依舊客套。
“謝謝您的承讓。”陳依青依舊禮貌。
“你那兩位漂亮的秘書呢？”母親擺出若無其事的樣子，隨便問著。
“她們去辦理劃款手續了。”她顯得輕描淡寫，看我的眼神有些歉意，我微微點點頭，不說話。
“徐總過獎了。”她輕輕笑著，神情是自豪的。
“不過接近2400的地價，要賺回來至少也得等上三年吧，陳總還真有耐心啊！”母親的話暗含譏諷，顯然，她想挽回最後的尊嚴……輸在銀行貸款上令她很不甘心。
“張經理過獎了，不過我並不打算把它冷藏那麼久，估計半年後就可以動工！”陳依青慢慢說著，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而臨走前那最後一句話，竟也帶了諷刺意味：“您好像忘了，我並不是搞房地產的，我隻賣車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