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夫人所生之子一同撫養,這就是你啊,問春。”韓夫人望著眼前鬢發已見斑白的長子,這個孩子,她盡心撫養,為的就是能夠贖罪,無論對錯,她對他的養育之恩,天地可鑒。

韓問春無言落淚,怪不得從來沒有見過養父,原來他根本就不存在。自問,已遭遇太多的坎坷,離奇身世,曲折人生,連慨歎都已經那麼無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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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鳶皺眉“那韓離冬又是如何知道自己身世的呢?”。

韓夫人歎息“人世因果,我一直都不敢相信他那麼小,那麼有心計,隻以為他不過是小聰明,原來,他早就已經知道我是他的仇人,下了決心要報仇,難怪我對他百般疼愛卻總覺隔了一層。真的是有報應的,真的是有的啊。我當年送問春去京城,隻留離冬在身邊,由於總是牽掛著京城的問春,生意又忙,對他的管束就放鬆了很多。他開始整日和街上的小混混們廝混在一起,小小年紀進了這醉香樓。誰能想到,醉香樓裏,他竟然見到了他的親姐姐,那個我尋找了許多年都沒能找到的女孩子。她當年被綁離京城,賣進晉陽這家醉香樓的時候,還隻是個孩子,綁她的校官百般淩辱,嘲笑她是賊人叛軍的女兒,她就一一記在心下。醉香樓中,往來京城的客商、官吏多如牛毛,她細細聆聽,托人打探,蛛絲馬跡地尋求自己的身世,也是天意,她竟遇到了幫她爹出逃的副官,得知了韓家正是她家仇人。她怎麼認出離冬,又如何與他相認我不得而知,隻是那日我驚聞離冬偷偷進了醉香樓,憤怒間帶了家人來尋,走到樓下正見離冬滿麵不在乎地從樓上下來,我趕忙把離冬摟在懷裏,卻聽他輕聲說‘沒什麼好玩的,娘,我以後再也不來了。’,我以為這場事端平息了,可回頭間,卻見一個女子正冷冷地站在樓梯上看著我,眉目似曾相識。我命人帶離冬回去,自己跟隨那女子進了房間,她不說話,隻是舉起手腕,腕上,赫然是杜家傳家的紫金鐲。我心中又是激動又是驚恐,在那個戰亂的年代我們畢竟相依為命,現在,她的舉動卻告訴我,她並不再認我這個母親,她已經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我慌亂地想退出房間,卻見她快步衝到窗前,縱身跳下,墜在樓底,氣絕身亡。我知道隻要出錢,這不算什麼,安撫醉香樓的貪財老鴇厚葬了那孩子,卻生怕離冬知道了什麼,觀察了幾天,他隻是和平日一樣玩耍,並無二致,我一顆心才放下了些。卻不知,他心機如此之重,竟忍下悲傷,等了這許多年。”韓夫人忽然看了一眼翠喜“他為了讓我信任,竟然幫我送積雪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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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鳶和蘭煙聽到程家姑娘慘死,俱都含了淚。

天清子一直皺緊眉,這幾日,他已經徹底陷進韓家恩怨之中。

“這姐弟竟然犧牲一個來換取另一個的複仇機會,也真是可歎啊。”他感歎“那姑娘死後葬在何處?”

“城外三十裏所圈墳地。”

天清子搖頭“這醉香樓看起來是勾欄院,實際上,已成亂葬崗,如果貧道沒有猜錯,那姑娘的骨骸,也在此地。”

“啊?”翠喜三人齊聲驚呼。

“韓離冬數次將所害之人的骨灰盡數留在這醉香樓,是他時刻沒有忘記他的姐姐,他一定也已經將那姑娘的骨骸移到此地了。翠喜姑娘,他本無意害你,隻是為了保全自己,更為了讓自己能夠有足夠的勇氣複仇。他將你的骨灰埋在這裏,下意識裏是為了讓他姐姐不再孤單,能有陪伴,卻不知,他姐姐早已經轉世而去,他所移來的,不過一具骸骨。”

天清子再度搖頭“我一直以為他年少之事全然不記得,卻原來,他早知韻娘便是翠喜之女,造出這一場恩怨來,真難為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