們麵對的卻是天文數字的醫院帳單。老板在這個時候一分錢也不肯出,他也知道這是個無底洞。於是這對可憐的父母一來到這個陌生的城市,麵臨的第一個選擇就是,是不是放棄對兒子的搶救。
我分明看見母親簽字放棄搶救的手在顫唞。
我分明聽見母親懷念亡兒的哭泣淒婉如歌。
是夜,母親的哭聲在醫院太平間渾暗的燈光下持續了一夜,直到次日被抬去搶救。
是夜,星月無光,似乎蒼天也無顏麵對這樣的人間慘劇。
尋找弟弟的死因成為了我的主要任務。我生怕在他的板寸下麵還埋藏了無言的證據,親手給他剃了一個光頭;為了排除有人掐頸,我檢查了他頸部的每一塊肌肉。沒有。沒有絲毫證據說明他曾受人襲擊。相反,我在顯微鏡下發現他的肺內充滿了大量的水生植物,這無可辯駁的說明他在生前落水;而且,他的腦部大腦、小腦、腦幹都出現了壞死的證據,這說明他在呼吸機拔管以前他就腦死亡了。
我無可奈何的在他的死因一欄寫下“溺水”!因為,我必須對事實負責!
換句話說,沒有任何人和他的死亡有直接因果聯係,沒有人將會為他的死亡負刑事責任,除非,有人站出來指控老板其實是這件事情的主謀。
我以為哥哥會毫不猶豫的這麽做,弟弟的死總要有人負責吧?
但是,他在年邁的父母無人贍養的情況下接受了最合理的安排:接受老板對弟弟的“撫恤金”,承認自己是主謀。
我出離憤怒了。
《警報》 (1)
數十個家屬圍在我的周圍,而我正坐在殯儀館休息室的沙發上,實木的沙發硌得我有點不舒服,我挪動了一下`身體,繼續低著頭。
我在努力的辨認著到底周圍的人在說些什麼,但是我是徒勞的:他們的人太多,七嘴八舌,有的好像在氣勢洶洶的說著什麼,有的則在哭訴著什麼,真的很難分辨出每個人的聲音。
何況,他們的方言我完全不懂。
我的$
《警報》 (2)
果不其然,案發當晚市疾控中心就趕到了現場,並馬上向省疾控中心彙報,這會省疾控中心派來的專家正在和防疫站工作人員一起調查案情呢!我隻好先向家屬了解情況:於是就發生了開頭的一幕。
我知道這是因為什麼:我們是接受衛生局委托來的,家屬一開始就充滿了不信任。但是這樣絕對不是辦法,動手之前我要對整個事件有所了解,做到心中有數。
我等到家屬說話的聲音明顯少一些了,從容的站了起來,做了一個籃球比賽暫停的手勢:“你們中間有人會說普通話嗎?”
家屬肯定沒想到他們說了這麼多我什麼都沒聽懂,楞了一下,幾個聲音氣勢洶洶的喊到:“我們要看你的證件!”“對,看證件!”,下麵七嘴八舌的應和道。
至少,大家現在說普通話了。
“沒問題!證件就在這裏!”我掏出錢包裏麵的證件。
幾個年輕力壯的跑去複印證件去了,休息室登時顯得空曠了了不少,我暗自慶幸。
“大家請坐!”我的聲音高了幾分。
我自己首先坐了下來,看見情勢有所緩和,我繼續說道:“我覺得大家是非常通情理的!至少,你們願意做一次屍體解剖,搞清楚孩子真正的死亡原因!這就應該感謝大家!搞清楚死因,對家屬是一個交代,對防疫站的工作也是一個促進!我們來,就是來查明死因的,因此,我需要大家的配合,有誰能講一下孩子死亡前發生了什麼嗎?”
我看見一直在一旁默默擦著眼淚的母親身體從椅子上滑落了下來,跪在地上,帶著顫音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