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的文而言,一般會用“建議暫緩報道”的字樣。這一次,所有的跡象都顯示著那裏麵的不同尋常。
路過社會部,看見洪玲玲向我招手,連忙走過去。
“你有消息了?”我問。
“昨天早上,芮金醫院和花山醫院緊急抽調傳染病區的醫生護士組成特別醫療小組,被一輛軍車接走了,應該就是。不過保密工作做得很好,沒人知道去了哪裏,而且昨天醫療小組的成員沒一個回自己家的,聽說事先說好在工作結束前不能離開,不能對外聯係!我問過好幾個大夫,都說不會是禽流感,一定是更可怕的東西。現在醫院裏都流言四起呢。”
“更可怕,會是什麼?”
“有人說,隻有像炭疽或埃伯拉病毒,才會讓政府這麼嚴陣以待。”洪玲玲壓低了聲音說。
我打了個冷顫。
埃伯拉病毒是有始以來最凶悍的病毒,從感染到發作時間極短,我看過一些圖片,病發時是真正的七竅流血,到後期甚至從細小的毛孔中也滲出一顆顆不會凝固的血珠,大多數人在24小時內就會死去。1995年,剛果民主共和國的基科維克爆發過一次。當時總共出現了315例病人,讓那座城市僅有的兩所醫院全都關閉,30%的醫生和10%的護士被感染。流行的最初階段,病死率達到100%。
而炭疽的致死率雖然不像埃伯拉這麼可怖,但傳染性要強得多。美國國會技術辦公室1993年的一份報告顯示,用炭疽菌進行攻擊,可能會造成比核彈還要大的災難。因為隻要一億分之一克的炭疽杆菌便可將一個人致於死地,故被視為最理想的生物武器。而這種病毒在自然條件下可以生存幾十年甚至更長。9•11之後美國就多次受到炭疽菌攻擊,2001年11月美國參議員雷希收到一封藏著炭疽菌的信,幸好他沒拆,那裏麵的病毒足以使10萬人死亡。
如果是這樣的傳染病,那麼住在小區裏的父母,豈不是……
我不敢想下去。
“哎。”洪玲玲有些擔心地看著我。
“哦,沒事沒事。”我知道自己的臉色一定很差。
“我等會兒再去打幾個電話問問。”
“先不用吧。上麵下通知了,不能報。”
“啊?”洪玲玲一臉的失望之色:“又不能報?唉,我早該想到的。”她向後靠在椅背上,無精打采。
看樣子她是準備放棄了,記者碰到宣傳部禁令還能有什麼辦法。
隻是在這件事上我的身份並不止是記者,她可以放棄,我不行。
梁應物一直沒有來電話。晚上我躺在床上,回想著可能能幫上忙的人,準備第二天再多打幾個電話。那個郭棟,也還是托一托的好。
正想著,手機突然叫起來。
已經過了十二點,會是誰?梁應物嗎?
我一下從床上翻起來,光著腳衝到廳裏,從包裏找出手機。
是報社的電話。我先是一陣失望,按下接聽鍵的那刻,卻又生出某種期盼。
“那多,快到社裏來一次,半小時之內。”藍頭在電話裏火燒火撩地說。這時候明天報紙的所有版麵都已經拚好,等值班老總看過之後就送廠印刷了,看來藍頭就是今天值班的副總。
“啊,什麼事?”
“來了再說,快點。”
“是……莘景苑?”我把手機夾在腦袋和肩膀之間,一邊穿襪子一邊試探著問。
“嗯。”
我的心髒猛地收縮了一下:“立刻來。”
我在屋裏奔跑,強拉硬扯著把衣服穿齊,拽起包蹬上鞋,飛身出屋,門在背後轟地關上。
坐在出租車上,來不及扣緊的領口裏還殘留著外麵的寒意。仿佛有股莫明的力量牽引著我,在報社裏等著我的會是什麼樣的消息?
藍頭在辦公室裏等我,在他旁邊的是個四十歲許的微禿男人,臉有點熟,好像是市委宣傳部的副部長。
“覃部長,這就是那多。”藍頭省去了一個“副”字,為他引介我。
“是你堅持要采訪莘景苑吧。”打過招呼,覃部開門見山地問我。
我聽不出他的語氣是善是惡,但現下的情形並沒有我周旋試探的餘地。
“是的。”我幹淨利落地回答。
覃部的眉頭皺成了“川”字:“那裏已經被嚴密封鎖起來,到底發生什麼,我也不是完全清楚。但有一點可以肯定,傳出去會造成嚴重的恐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