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都要把小喬救活。
一個著名的心髒外科教授主刀,為她做了心髒移植手術。
手術做了6個小時。
她的心髒被摘除了,扔掉了。另一顆心髒裝進了她的身體裏。
可喜的是,沒有出現排異反應。
她出院這一天,和卡黑抱頭痛哭。
這天晚上,卡黑到外地談生意,沒在家。
小喬躺在床上,腦海裏像放電影一樣,閃現出少女時代的光景……
天很藍,她和甄吉利一起坐在草地上。
甄吉利沉默地揪著地上的草。他的頭發長長的,被風撩起來。
小喬說:“你不會變心吧?”
甄吉利抬起頭看她,眼眸裏流淌著稠黏的愛意:“我愛你,小喬,相信我,我的心永遠是你的。”
接著,他把小喬的手拿過來,輕輕按在他的胸口上。他的心“怦怦怦怦怦怦”地跳得很有力。
小喬相信了他。她喜歡男人這樣蓬勃的心跳。
……在這個寂靜的深夜裏,小喬想著想著,忽然有些害怕了,仿佛看到了冰冷的鐵窗,後麵黑糊糊的,隱現著甄吉利那蒼白的臉……
她的心狂跳起來。
她對自己說,他已經死了半年了,不要怕……
可是,她的心跳得更加劇烈,好像很激動,好像很憤怒,幾乎要躥出她的胸膛!
她忽然意識到:這是另一個人的心髒!
於是,她更加恐懼了,越恐懼那顆心跳得越厲害!她張大嘴巴艱難地呼吸,眼睛裏閃出驚駭的光……
一個弱弱的聲音仿佛從她的身體裏傳出來:你…自…己…的…心…呢…
第二天,卡黑回來後,發現小喬已經死在家裏。
她死於心髒功能衰竭。時間是最恐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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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遇(1)
那天是1991年7月28日。
我這個人向來沒有時間概念,甚至記不清自己在初中輟學那一年是13歲還是16歲。
我之所以清楚地記得那一天,是因為對於我來說,那是最驚險的一個日子———我第一次經曆了女人。
從那以後,我不管在什麼地方見到“禁果”二字,都會想起鋪天蓋地的油菜花。
是的,路邊長著大片大片的農作物,那應該是油菜吧,黃豔豔的花無邊無際,漂亮極了。
當時,我在山西省大同市某部服役,掌管軍用油料,列兵。
我的宿舍是一間白色的房子,在軍營大院的一角,很安靜。它讓我經常產生一種女孩般的自憐自愛。
吃過晚飯之後,我總是爬到房頂上,朝軍營外的一幢幢家屬樓凝望。
每一扇黑洞洞的窗子裏,都生活著已婚或者未婚的年輕女人。她們沒有一個屬於我。
我是一個來自鄉下的孩子,沒有人知道我,沒有人關注我。我的孤獨與敏[gǎn],我的歡笑與淚水,統統被這個城市忽略。我像水泥路的縫隙裏露出的一棵草,眼巴巴地望著城裏女子忙忙碌碌的腳步,隻有自卑自憐自暴自棄———她們穿著各種顏色各種式樣的皮鞋,長長的鞋跟與我的微賤的生命一般高……
壓抑久了,我就想冒險。這一天,我偷偷開車“出逃”了。
我不會駕駛。
出發前,我用“千斤頂”把汽車的後輪支起來,讓車輪空轉,靠這種辦法熟悉了前進檔和倒退檔。然後,我不快不慢地把龐大的軍車開出了軍營大門。
那是一輛大尾巴吉普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