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見他行禮,也不見他磕頭,他一直在看那口大花頭棺材。
我注意觀察,似乎沒有人認識他。
表嬸的膽子很大,天黑之後,她守靈。我想體驗一下,就來到院子裏,跟她坐在一起。
我知道,守靈隻是一種形式,惟一要做的實際事情是防止小貓小狗小雞之類的從棺材附近走過,怕死人“借氣”詐屍。
大家累了一天,都睡了。誰家的狗在悶悶地叫。
有風,院牆外的白紙在黑暗的半空中抖得更厲害了:“啪啦啦,啪啦啦……”
棺材頭擺著供品,點著長明燈。
那是一個小小的盤子,裏麵盛著油,一根棉花撚兒伸出來,火如豆,在風中閃跳,忽明忽暗。
表嬸在棺材前的盆子裏一張張燒著紙。棺材已經釘上,現在我不知道姑奶的表情。
隻剩下我和她兩個人了。我有點害怕,就和表嬸嘮嗑。
“那個田改改還在這個屯子嗎?”
表嬸愣了一下,說:“她死半年了。”
我有點震驚:“怎麼就死了?”
表嬸歎口氣,對我講起來。
田改改高中畢業之後,在土房土院土桌土椅的學校裏當民辦教師。
一次, 她被派到縣城去學習,認識了一個外鄉的男教師,那人姓薑。僅僅兩個月的時間,她就深深愛上了他。
學習結束之後,各回各鄉,音信渺茫。
那時候,隻有村部才有手搖式電話機,田改改要給那個男教師打個長途電話,首先要接通絕倫帝小鎮總機,再轉縣城總機。從縣城總機,轉那個鎮的總機,再轉那個屯子的電話,請求電話機旁邊的閑人到學校找到他……
中間所費的周折,甚至不如步行去見麵。
其實,她和他隻是處於一種朦朦朧朧的關係,互相並沒有公開表白。田改改根本不可能去找他。
如今,安全T成了貞潔最後的防護。那時候的男女之間卻隔著山,像月亮一樣含蓄,那時候的男人女人還會臉紅。
田改改是一個柔弱、敏[gǎn]、寡言的人。有一次,她終於壯著膽向父母吐露了一點她感情深處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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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不見的女婿(2)
她的父母聽說那個姓薑的男教師家裏很窮,立即拉下臉,嚴厲地警告她:這種關係不現實,今後你永遠不要再見他。
田改改不敢反抗。從此,她陷入了單相◆
那聲音越來越小,終於聽不見了。
接著,他們聽見田改改在被窩裏吃什麼的聲音,“喀哧喀哧”,好像吃胡蘿卜。
又過了兩天,田改改還是不吃一口食物,她好像要斷絕人間煙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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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不見的女婿(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