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我去鍛煉身體。”
“你眼睛看不見,千萬小心,不要走太遠。”
“我知道了。”
可是,這一天晚上,吃完飯,趁大姨夫出去了,大姨撫摩著花梅子的手,說:“花梅子,我想跟你說一件事。”
“什麼事?”
“你媽媽把你托付給我,我就得對你負責,對不對?”
“怎麼了?”
“我問你幾句話,你必須跟大姨說實話。”
“我會的。”
“你天天早上出去到底幹什麼?”
“……大姨,這村子附近有一種植物,叫哭草,是嗎?”
“那種哭草很少,一般都長在墳墓附近,葉子是圓形的,聽說好像有毒。”
墳墓?
花梅子的心情一下就有點陰了。
“你問這個幹什麼?”
花梅子繼續說:“那是一種草藥。前些天,我認識一個中醫研究員,他告訴我,如果天天早晨用這種植物的露水擦眼睛,擦一個療程,大約五十天左右,有可能治好我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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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是假的(5)
她把“七七四十九天”、“萬分之一”等等準確的數字都替換了。那些說法有一種神秘的氣氛。
“花梅子呀,今天早上我跟你一起出去了……”
“你跟我到村外了?”花梅子大驚。
“是。”
“你……看見那個人了嗎?”
“看見了。”
“他多大年齡?”
“跟你差不多吧。”
花梅子的心一下就放下來。
看來,他沒有欺騙她。
“他長的……什麼樣?”
“臉挺白,五官挺端正,個子比你大姨夫高一點……”
停了停,大姨說:“花梅子,我不明白,你為什麼會相信一個素不相識的人?”
“他是一個醫生。”
“他那些話是無稽之談!”
“大姨,什麼事都不絕對。”
大姨歎口氣,突然說:“花梅子,你知不知道———他是一個什麼人?”
這句話讓敏[gǎn]的花梅子的心顫了一下。
她始終沒有看見這個男人的臉。
她也始終沒有通過別人的眼睛聽過有關他的形象描述。
而就在今天早晨,他暴露在大姨的眼前……
她等待大姨往下說,突然感到有些恐懼。
大姨突然說:“他也是一個盲人!”
天天隻走一條路
他也是個瞎子!
聽了大姨的話,花梅子的心劇烈地抖了一下。
這麼長時間,他一直在欺騙自己!
一個盲人天天躺在另一個盲人的懷裏,幻想通過他,治好失明的眼睛!
這多可笑啊。
對於他來說,花梅子也是一個黑暗中的人,隻有聲音,沒有麵貌。
他這樣做,到底想幹什麼?
還有,他怎麼完成每天那麼遠路程的跋涉?他看不見東西,怎麼采草藥?
第二天一早,花梅子又去了村外。早晨的空氣很清新,到處都是露水濕濕的氣味。四周更加寂靜。
花梅子走得很慢,她的心裏有點恐懼,她好像在接近另一種黑暗。
這時候,她忽然明白了,為什麼她和他第一次見麵的時候,撞在了一起。
想一想,沒有任何預約,一男一女兩個盲人,在這個無邊無際的世界裏撞上了,這是一件多麼巧合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