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命運的安排嗎?
終於,她聽見了他的聲音:“花梅子!我在這兒。”
她一點點向那個聲音靠近。
她摸到了他的手。
她沒有說什麼,又一次靜靜躺在他的懷裏,接受他的“治療”。
他早準備好了哭草,把露水滴在她的眼睛上,然後輕輕拭擦。
她感到那露水很涼很涼,涼到了大腦。
擦著擦著,那個人突然停住了手:“你……哭了?”
花梅子盡量用平靜的聲調說:“我沒哭。”
“我摸到了你的眼淚。”
“那是你滴的露水。”
“不,露水是涼的,你的眼淚是熱的。”
花梅子半晌不說話。
“你怎麼了?”
“我什麼都知道了。”
“你知道什麼了?”
“你跟我一樣,也是個盲人。”
他突然不說話了。
他靜默就是承認了。
“你擦呀?”花梅子的心裏在流血,卻裝作沒事一樣。
他的手又慢慢動起來。
花梅子說:“我想不通,從古市到這個村子,有十幾裏路,你怎麼可能天天走一個來回?”
他低低地說:“因為我天天隻走這一條路。”
“那你怎麼能辨別出草藥來?”
“因為我隻采一種草藥,哭草。”
“你有沒有用哭草治過你自己?”
“我不相信,我不像你這樣有恒心。”
花梅子不說話了,她在感受太陽。
一個人睜開眼睛的時候,太陽很遙遠。
可是,當你輕輕閉上眼睛,太陽就會從那麼高遠的地方落下來,鋪天蓋地落下來,覆蓋你身體的各個部位,你心裏的各個角落,無微不至,比紅塵的任何一個情人都溫柔。
太陽越來越溫暖。
它一點點升了起來。
第四十九天
花梅子幾乎是扳著手指在計算日子。
她不是盼望那一天到來,她是懼怕那一天到來。
她知道結果是什麼,在那結果到來之前,她還有希望,希望就是光亮。
可是,到了那一天,她就注定要再一次跌進更黑暗的深淵。那一天還是越來越近了。
就像我們都不願意青春流逝,可是,死亡還是邁著日月沉浮的腳步一天天走近,走近……
每次,她躺在這個瞎男人的懷裏,接受他溫柔的擦拭,那一刻是幸福的。
泥土芬芳。
她甚至能聽見自己的頭發和指甲生長的聲音。
能聽見生命成長的聲音。
能聽見花草生長的聲音。
能聽見神靈的聲音。
七七四十九天終於到了。
這是一個必然來臨的日子,盡管它對花梅子是殘酷的。
這一天,花梅子表現得特別平靜,一如既往地來到村外的那個地方,輕輕躺在這個瞎男人的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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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是假的(6)
“今天是最後一天,你知道嗎?”他輕輕地問。
“我知道。”
“你……怕嗎?”他又問。
“不怕。”
“我想……這個秘方……僅僅是一個童話……”他的口氣有點慌亂。
“別說了,我什麼都明白。”花梅子幹澀地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