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看不見表情,但這冷冰冰的五個字,我仿佛能感受到景翊的狀態,大概是看了眼手機,沒心思地隨手一回。
我把我們的對話截圖給了賀媛,賀媛那頭冗長的沉默後,對我說:可可,加油!
而接下來的種種行為,越來越證實了我們的想法,景翊上課不再和我有眼神交流,我給她發的東西,她回複也已經不再及時,甚至等到晚上,才冷冷地回個“嗯。”
這種澆滅心情的字,幾度讓我失眠。
或許是因為想到了景翊,晚上高亢的心情頓時沉悶了下來,回去的路上,看著舍友們意猶未盡地拉著已經破敗不堪的嗓子唱歌,我怎麼也融不到她們裏頭,眼睛閉上,腦子裏全是那天晚上景翊喊了我的名字,接著無奈地笑的畫麵。
所以除了小說裏,現實生活中能成功的師生戀有多少呢。
所以她覺得我喜歡她,讓她覺得有負擔,開始躲著我了嗎。
或許是好幾天沒有這樣想她,或許是因為喝了點酒,又或許是校園的夜景實在是太美了,我沒忍住拿出了手機,看著舍友們勾肩搭背的背影,放慢了步伐,找到景翊的電話,給她打了過去。
我重重地呼吸,心髒隨著耳朵裏傳來的嘟嘟聲越跳越快,但不妙的是,整整50秒過去,景翊也沒有把我的電話接起。
我按下紅色的鍵,接著又重撥過去。
這次心髒平複了一些,耳朵裏每傳來一聲嘟,我的腳便隨著節奏猜一下地上的瓷磚,終於在不知道第幾聲時,景翊接了起來。
我也因此站住了腳,不曉得怎麼動彈。
“可可。”她先開口,問我:“怎麼了?”
今天正好是農曆某月的十五,月亮高高掛著,從我這個角度看上去,它像是一顆大柚子,長在了對麵的大樹上,發著光。
“景老師,月亮好圓啊。”我把手放進口袋,盯著月亮不動彈。
景翊沒接著問我怎麼了,也不問我為什麼忽然會這麼說,她那頭很安靜,安靜到她的聲音也變得十分沉。
她說:“是啊,今天十五。”
我伸手戳了戳月亮,看著它在我指尖邊緣鑲了一層光:“你那邊能看得見月亮嗎?”
她說:“可以。”
說完我便聽到了她那頭傳來的聲音,我將聲音調到最大,緊緊壓著耳機,生怕錯過。
是窗戶被拉開的聲音,我似乎能想象,她半跪著她的窗台,手握著玻璃窗的邊緣使力的畫麵。
不知道她洗過澡沒有,不知道她吹頭發了沒有,不知道她換睡衣了沒有,她此刻的背影應該很好看,長發女孩半跪著,微微仰頭看著天上掛著的月亮,或許房間裏還沒有開燈,一切都沉浸在黑夜給的顏色裏,仿佛沒有色彩的一幅畫。
我怎麼能想她想成這樣。
我到底是什麼時候這麼喜歡她的,我自己也不太明白。
“景翊。”我喊她的名字。
她小聲地應了一聲,問我:“怎麼了。”
我把手從月亮身上放了下來,重新放進了口袋,低頭小聲說:“你上次說要帶我去新開的書店,到現在還沒有帶我去。”
她那頭嗯了聲,聲音放得更低了些,這個音量,我按得我的耳朵有點疼。
她說:“一直沒時間。”
我抿抿嘴,鼓起勇氣問:“那你什麼時候有時間?”說完我笑了笑,輕鬆的樣子立馬補了句:“我好想去啊。”
“可可。”她又叫了我的名字,而這聲可可,同那天晚上那般,溫柔得讓我覺得惶恐。
她沉默了幾秒,問:“晚上都做了什麼?”
我吐了一口氣:“晚上吃去吃飯了,剛剛唱完歌回來。”
她問:“喝酒了?”
我點頭,又嗯了聲:“喝了點。”
景翊微微歎氣:“我記得,你的酒量不錯。”
我笑,伸出食指纏著耳機線,一圈一圈地繞著。
是啊,我酒量不錯,所以我不應該借著喝酒,在這兒說胡話。沒頭沒尾,卻句句逼人。
我將手裏的線放開,終於抬腳朝著宿舍的方向走,並找到自己平常的聲音,對著電話說:“後天晚上就是你們院的歡送會了,景老師,你會來看吧。”
景翊嗯了聲:“我會去。”
我應了聲好。
她又說:“加油,不要緊張。”過了幾秒,她又說:“早點睡。”
我又應了聲好。
這個電話已經沒有繼續的必要,說了再見之後她沒有任何猶豫地把電話掛了,我聽著耳朵裏的嘟嘟聲,看了眼屏幕,通話時間竟然有五分鍾。
舍友們已經遠離我的視線,打完這個電話,似乎耗盡了我全部力氣,太陽穴突突地跳著,腦袋還有些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