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段(3 / 3)

“歐陽……”朱昔看著歐陽操的臉。他的瞳孔在床頭燈的昏暗光線下顯得深不可測,平和之中隱藏著一層冰冷的神色。

“我你看最好還是早點睡。”歐陽操把手伸向床頭燈的開關,“明天一大早就要坐火車,如果你起不來,那你就等著倒黴吧。”

燈滅了,歐陽操的瞳孔和那冰冷的神情一起消失在黑暗中。

“喂,歐陽,你是當真的,對嗎?”朱昔麵對黑暗,小聲發問。

歐陽操沒有回答他。

第八章 追尋記憶之線

褐色的房子,一個接一個地緊緊貼在一起。墨綠色的窗框幹得裂了縫,一塊塊油漆斑駁陸離。

司空琴在道路中央佇立。她穿著一雙紅色的劣質涼鞋,鞋扣已經壞了。細細的塵埃在她身旁飛揚,隨風吹進她的鞋裏。她感覺得到,柔軟燥熱的泥土,細密地布滿了她的腳底和鞋之間的空隙。

道路兩旁的幾棟房屋開著門。司空琴看不清門口的招牌,也看不清楚裏麵有沒有人。夕陽的光晃暈了她的眼睛。

這裏是小鎮的出入口,小鎮所有的店鋪都在這裏。商店,書店,還有理發館,都散發著一種死氣沉沉的氣息。

我在這裏做什麼?

司空琴茫然四顧。她的辮子鬆了,散落的發絲騷癢了她的脖子。木頭娃娃的胳膊被她捏在手裏,頭不知道什麼時候掉了,滾落在她腳旁。她在抽泣,用肮髒的手去擦臉,眼淚化開了手上一大塊汙漬。

我剛才做了什麼?我為什麼要哭?我是不是從家裏跑出來的?

凹凸不平的泥土路向遠方無限延伸著,看不到道路的盡頭。朦朦朧朧地,她出現在桔黃色的夕陽中,跟她哥哥一起,一步一步沿著泥土路走入這個小鎮。

“你是阿琴嗎?”她輕聲問。逆光中,她仿佛是在微笑。她穿著雪白的連衣裙,一雙白色的鏤空涼鞋,用一條白色的絲帶鬆鬆束住一頭如水長發。

在這塵土飛揚的肮髒街道上,隻有她是美麗的,美得純淨而且精致。

“阿琴,你為什麼哭了?”她笑著靠過來,白皙的指尖伸向司空琴臉上正在流下的眼淚。

司空琴聞到了她身上的檸檬香味。淡淡的,沁人心脾。

對了,清爽,甜蜜的檸檬香味。那天是我第一次聞到這種香氣。我以為那是象征著幸福的味道。

“你還記得我是誰嗎?”   “記得。”司空琴小聲地回答,“你是……阿緋。太叔緋。”

“是……嗯,其實也沒有什麼……別瞎擔心……”

司空琴緩緩睜開眼睛。眼前的一切都在飛快地移動,她緊貼在車窗上的額頭有點疼痛。

朱昔坐在她身邊,正在跟電話那邊的人說些什麼。看到她醒過來,朱昔輕輕笑了笑。

“朱麗聽話嗎……哦,那真是對不起她。有空我會給她打電話的。就這樣了?好,再見。”

“你爸爸?”司空琴慢慢坐直身體,揉著自己的額頭。“他知道你在旅行?”

“嗯,”朱昔關了電話。“朱麗突然鬧別扭,一個人關在房間裏不肯出來。你呢?臉色好像不太好。”

“沒什麼,隻是做了一個夢。”

沒錯,隻是一個夢。隻不過是夢到了那個小鎮。

夢中的那天應該是四年前的七月二十六日,她和她哥哥回到這個小鎮上來了。可是他們的父母不在他們身邊。當時我還覺得奇怪,後來才知道他們的父母已經去世了。現在想來,他們為什麼要回來,不住在親屬家呢?是因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