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他走下通向後門的樓梯,走出房子,來到柯林斯林蔭道絢麗的燈光下,路過布滿塵灰的商店櫥窗和凹陷的廣告牌,向前走去,朝著他渴求的那個未經挑選卻又不能避免的目標走去。

那位幸運的太太是誰?在城裏的這同一個沉悶的地區,她穿過傍晚稀疏而情緒低落的人群,正在盲目但執著地朝這個可怕的人走過去。

她手裏提著的棕色紙袋裏是不是裝著一盒牛奶和一棵萵苣?她若是看見躲在角落裏的凶手,會拔腿就跑嗎?她會十分懷念自己在海邊的老家嗎?也許她曾經很心滿意足地住在那裏,可是卻讓建築師和裝飾商們把她趕離海邊,住到那些布滿裂縫、牆紙剝落的旅店裏。

第5節:禸體竊賊(5)

這位齷齪的死亡天使在最終發現她後,又會怎麼想呢?她會不會使他想起自己小時候神話中的那位潑婦,將他打得失去知覺,恍若升入潛意識中的噩夢神殿?還是我們想得過多?我是說,有這樣一類殺手,他們根本不把幻象與現實聯係起來,無論記住什麼,過幾天準忘。

但不管怎麼說,有一點是肯定的,他們的受害者不值得把命丟在他們手裏,這些殺手都很值得讓我會晤。

嗯,我要在他伺機對她下手之前掏出他害人的心髒,他得把他的一切都交給我,乃至生命。

我緩緩走下樓梯,穿過華麗典雅、布滿藝術品、富有雜誌封麵魅力的門廳。

能像個凡人那樣行走,推開一扇扇門,並蹓躂到室外,這種感覺真好。

我夾在晚間散步的人群當中,沿著人行道朝北走去,兩眼自然地掃過那些重新修繕過的旅館及附屬的小咖啡屋。

等我走到街拐角時,人群稠密起來。

在一間花哨的露天餐館前麵,幾架巨型電視攝影機把鏡頭聚焦在一長條被大型白色路燈照得刺眼的人行道上。

數輛大卡車阻礙了交通,一排排小轎車緩緩地停下來,攝影機周圍稀稀疏疏地聚攏了一些孩子和老人。

這並不顯得特別奇怪,因為在南海灘這一帶,架起攝影機拍電視片和影片是司空見慣的。

我避開燈光走,生怕它們照在我那特別容易反光的臉龐上。

我要是像那些皮膚給曬得黝黑、半裸的身軀穿著破棉布衫、散發著昂貴防曬油氣味的人類就好了。

我從人群中擠過去,走過街拐角,再次尋覓我的獵物。

隻見他正在飛快地走著,心中充滿著幻覺,使他幾乎控製不住自己拖拉且淩亂的步伐。

時間刻不容緩。

我噌噌幾步,躥上低矮的房頂。

微風稍大了一點,也柔和了些。

喧嘩的人聲、單調而自然的無線電聲和風聲全都變得輕柔起來。

在寂靜中,我透過那些路過他的人的冷漠目光捕獲他的形象;在寂靜中,我看見他的幻像再次由萎縮的手腳以及皺縮的麵頰和胸膛組成。

橫亙在幻像和現實之間的那層薄膜正在崩裂。

我跳到柯林斯大街旁的人行道上,動作快得好像從地裏冒出來一樣。

可是沒有人注意到我,我就像諺語中的那棵樹,倒在杳無人跡的森林裏。

我邁著輕鬆的步伐,很快就追上了那個也許是滿懷殺機的年輕男子。

我擠過一群群擋住道路的不良少年,跟著我的獵物走進一家涼爽的大雜貨店的玻璃大門。

哈,裏麵真是琳琅滿目、五花八門--這個屋頂低矮的大"洞穴"裏擺滿了你能想象得到的各類包裝好的保鮮食品,還有洗手間的衛生用品和裝飾品等等,其中百分之九十在我出生的那個世紀根本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