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來了!

他再一次走到拐角的位置,在拐過去的時候閉緊眼睛。他已經在找路的時候把自己的勇氣消磨了幹淨,此刻沒有再麵對任何挑戰他自己的事情。跨過去之後,甬道黑暗的盡頭出現在他眼前。

他記得自己的影子——或者是別的其他什麼不幹淨的東西——指的方向。那是在最深處的黑暗。在最初,他理解為這個方向,是一條讓他走向毀滅的路,是一條讓他永遠回不來的路。但是他在找路的時候,在絕望下,突然有另一種想法。

這條路也許才是正確的方向,這條路也許才是最近的路。至於另一頭的路,盡管還有其他岔路,盡管其他岔路也許還有岔路,但它們都是在一個循環裏轉圈。一個名副其實的死循環。

那麼侯風帶自己來的時候,又做什麼解釋呢?他從什麼地方帶自己進來的?

那麼,也許侯風帶自己走的路,是條繞得很遠的路。那麼另一頭的路,就不再是死循環了?

那個影子,是什麼?

曾通知道自己無力去解答這個問題。他必須在看守發現他不在監牢裏之前回去。與其一條條岔路的找,不如到這裏碰碰運氣。至少,這裏隻有一個方向。他蹲在地上,大口地喘氣,足足過了五分鍾後,用盡自己所能想象到的一切辦法讓那個該死的影子不再出現在腦海裏,才慢慢地站起來。他緊緊地靠在甬道壁,一步一步的往前挪動。上一回這樣挪動腳步,是在侯風的後麵。這一次,卻是在跨進黑暗。漸漸的,他跨過了自己躺地大咳的地方;漸漸的,他跨過了最後一盞油燈;漸漸的,他的眼睛看見越來越多的東西,是適應黑暗之後瞳孔放大的反應。

黑暗的甬道並沒有開初自己想象的可怕,甬道還是甬道,並沒有別的不同。但是,前麵的景色越來越暗,已經讓曾通即使拚命睜大雙眼,還是看不清楚。到最後,曾通不得不再一次停住腳步。這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次了,他自嘲地想道。但這一回,他必須往後退卻。因為前麵的黑暗阻礙了他的繼續前進。

他退回到離最後一盞油燈不遠的位置,苦惱地擾著自己的頭。怎麼辦呢?怎麼回去呢?怎麼離開這個可怕——不,別多想!

啪!他的腳踩到了什麼東西!曾通的眼睛閉得死死的,想抬退邁過去。但是他的腳卻被那東西勾住了。

啪、噠噠、噠噠噠。

那個被他踩住的東西被他腳的移動帶走了。聽上去,似乎是滾走了。曾通張開眼,極目望去。

那是盞油燈,不知道什麼原因被扔在地上。

誰把他扔在地上的?曾通不願意再多想下去,他回頭,看見自己的影子,再一次,他的雞皮疙瘩泛了起來,影子的手在它的頭頂,舉著現實中的那盞油燈。

影子又在提醒他!但這回影子的提醒竟然不是一瞬間的事情!

曾通猛地後退一步,影子也隨著做了相同的動作。他這才忽然發現自己是多心了,自己的影子的頭剛好投在油燈的下麵,自己的手因為在擾頭,所以看起來就象影子在舉起油燈一樣。

曾通想通這一節,不由笑出聲來。看來自己太膽小太疑神疑鬼了,影子的一切都是自己的投影,所有的異常不過是巧合罷了。他笑著走到燈前,將油燈取下,小心地捧在手裏,以自己剛才絕對沒有的,絕對可以稱之為愉快的心情走進了黑暗中。

很快,曾通就發現自己確實是被愚弄了。黑暗中的甬道自己確實來過,油燈裏還盛滿了油,不可能是長期不用的,倒象是被人故意弄滅的。最為顯眼的,是一個個侯風留下的標記?那麼如何解釋另一頭的甬道裏也有侯風的標記呢?曾通自己在心裏分析道,甬道是四處連通的。所謂的什麼死循環,都是自己嚇唬自己。不是還有那麼多甬道的岔路自己沒有進去看過嗎?很明顯,侯風把自己帶到這裏,然後將自己毆打,然後乘這個機會去另一頭亂刻些標記好讓曾通迷糊,然後再退回去。反正他就是不願意自己再回去,或者回去被看守們發現企圖越獄。不管他有什麼樣的目的,讓獄長去對付他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