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這樣的事實。

“他也是人,為什麼他不能死?”侯風冷笑道,“他能殺掉別人,別人也一樣能殺掉他。本來這是我的工作,隻是不知道是被他媽誰代勞了。”

曾通沒有理會侯風,他愣愣地看著地上躺著的獄長,獄長死不瞑目,他的眼睛裏寫滿了讓人不寒而栗的仇恨。為什麼是這樣的眼神?獄長非常豐富的眼神一次次浮現在曾通的腦海,有嘲諷,有疑惑,有輕蔑,有讚賞,有鋒利,有困頓,卻從來沒有過這樣的猙獰。猙獰,而沒有生命。

他死了。

就這樣死了,就這樣扔下了他。

兩行無可抑製的熱流從曾通的眼睛滑落而出,灼熱著他的臉。

……“歡迎來鶻山監獄,我是這裏的獄長。”獄長似乎得意地衝曾通眨眨眼睛……

曾通伸出手,他顫唞地張開手指,壓在獄長的眼睛之上。

……“很好,讀書人就是明事理,”獄長高興地拍拍曾通的肩膀……

他輕輕地將獄長的眼合上。

……獄長捧著熱氣騰騰的茶杯:“抽煙嗎?這裏有你抽不完的煙,不,我不要,我不會。”……

眼淚,滴在獄長的臉上,曾通連忙用手將它擦去。肮髒的手反而把獄長的臉弄花了。

……“給你個單間應該是明智的,你似乎不大會跟那些老油條打交道。以後,有空的時候多來聊聊,不必拘束,你想來的時候,通知那些看守一聲就是了。”……

曾通慢慢地拖下外衣。

……“由此可見你對物理學停留在三十年代相對論統治地球的時候,量子力學對這個問題的解釋完全不一樣,而且更合理……”

他輕輕地用衣服擦去獄長臉上的汙垢。

……獄長威嚴地站在囚犯麵前,“報數!”他說……

他輕輕地將衣服蓋在獄長的臉上,仿佛害怕驚醒睡著的獄長一樣。

……獄長托著茶杯,金色的陽光將他的背影勾畫出一道眩目的輪廓……

獄長的手滿是血汙,曾通盡量地將獄長的手擦幹。

……背上,獄長寫道:“很高興認識你,曾通。”……

侯風冷笑著看著曾通的舉動。他不知道曾通是在什麼時候內心產生了對獄長這樣的感情,但是,他知道這離他的計劃又近了一步。隻需要做一點點小小的調整,一切如常。

侯風自己心裏不願意麵對的是,在麵對獄長慘死的屍體,他的心裏卻也翻騰著各種滋味。有爽快的一麵,畢竟,不用再擔心這個可怕的對手。自己畢竟是堅持到了他死之後,以後,他再也不能威脅自己。但是又多少有點惋惜和遺憾,不管怎樣,這樣的對手不可多得,能和這樣旗鼓相當的對手交手也是值得懷念的經曆。侯風非常清楚,今後要再遇見這樣的對手幾乎是不可能的了。

然而,在侯風的內心深處,也有一點點淡淡的哀傷,畢竟,曾經一起生死與共,一起麵對共同的困局……侯風一搖頭,甩開這種愚蠢的想法。至少,在共同對付某個敵人的時候,這個人是自己可以信賴的同伴,這一點毫無疑問。他將手放在背後腰間,那裏插著他用手捏扁的鋒利的銅質油燈匕首。但是曾通已經將獄長的上半身蓋住了,連同他想要的喉嚨。

算了吧,侯風笑了笑,將手放了回來。是誰殺了獄長?侯風不關心,他知道一個人精神失常之後也許可能強大到可怕,也許虛弱到不可想象。如果是後者的話,監獄裏任何一個人都能這樣做。現在看起來,恐怕那些平時被他打壓慣了的囚犯更有可能性。烏鴉那夥假冒看守需要獄長來頂項,但是在老大已經掛了的情況下肯定麵對那些暴動中的囚犯們毫無辦法。侯風忽然想到,烏鴉容忍獄長的原因還有一點,盡管他聽說了獄長對全體人都打壓得厲害,包括了囚犯和看守,但事實上在這種情況下烏鴉一夥得利更多。他回頭看看曾通,曾通還在恍惚中瞪著獄長的屍體發愣。這是進行自己計劃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