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隻步槍也沒有任何機會。我拚命的跑,他們也跟得很緊。但是我是這裏附近的人,我比他們熟悉地形,最後我幾乎甩掉了所有的人。就在我以為我成功的時候,我發現還有一個人跟在我後麵。很明顯,他也是這裏的人。”
“那是馬宣。”
“馬宣?”曾通道。
吳仲達點點頭:“馬宣。他一直跟著我,我不敢朝外麵那個小鎮走,因為一路都是平地,一望無際的戈壁,而我不知道他手裏有沒有槍。於是我朝戈壁深處走。雖然這樣做我很害怕,但我知道他也一定同樣害怕。我希望他沒有膽子跟我來,但他一直跟著。也許他也知道不能讓我脫逃,我們都以為,他追上了我,我死,他活;他追不上我,我活,他死。”
“結果呢?”
“他追上了。”
“什麼?他饒了你一命?”曾通一聲驚叫,侯風則發出輕蔑地笑聲:“那麼你是不是五年前就已經被他殺了呢?”
吳仲達搖搖頭:“都不是。最後我們都到了體力的極限,在戈壁裏走了很久,整整一天一夜,白天烈日當頭,晚上冷得人骨頭發痛,最重要的是,我們都知道對方要殺死自己,而自己卻沒有吃過一口東西,喝過一口水。”
侯風深有感觸,這他是和獄長充分體會過的經曆,隻不過,吳仲達和馬宣不過這樣過了一天一夜,他和獄長在那裏待了好幾個星期。當吳仲達所說的這一切還要再添加無法安然入睡休息一項同樣可怕的條件的時候,已經足夠讓即便強悍如同侯風也發自心裏的抗拒再經曆一次這樣的噩夢。
吳仲達繼續道:“最後我們都沒有力氣了,但是他比我年輕不少,體力比我好很多。眼看他越來越近,我慌了神。因為我已經看見,他有槍。”
吳仲達奇怪地停頓了下來。
曾通追問到:“然後呢?”
“我踩進了流沙了。我被莽撲咬住了。”
曾通瞪大眼睛,連侯風也收起嘲諷的笑容,留神聽著。吳仲達又道:“很難想象是不是,慌亂中,我糊裏糊塗隻顧注意後麵越來越近的馬宣,結果沒有仔細看地麵的情況。我一腳踩進一個軟軟的溫暖的沙洞裏,那一瞬間我就知道,我完了。那莽撲吞得很慢,仿佛是無數隻小牙齒一樣,那流沙就在我的腿上慢慢啃噬著往上爬,就象蛇吞食東西一樣,下麵有一股大得驚人的力量在將我吸下去。盡管知道徒勞,我還是拚命地想拔出那條腿。於是我換了個姿勢。結果更糟,我的另一條腿也陷了下去。”
“我被吞食的速度被加快了,因為我努力地掙紮。最後,馬宣來到我的麵前。他累得上氣不接下氣,但是他看著我笑了。他說,要不是一天沒喝水沒有尿了,要不肯定會在我頭上尿一包,他還說如果我求他喊他大爺的話,他就賞我一顆子彈給我個痛快。我說操你姥姥肯定很痛快,他也不說什麼,光是笑。他一來害怕也踏進來,二來也沒有力氣再來折磨我,畢竟他還有節約體力走回去。於是後來看著我被吞下去,我想他就走了。”
“鼻孔被埋之前,我努力地反複深呼吸了幾次,好擴大胸腔,讓肺盡可能多地裝滿空氣。最後,我猛地吸了一大口氣,然後什麼也不想,什麼也不動,等著最後的時刻來臨。”
“漸漸地,我感到全身都被沙包圍了,越來越熱,裏麵的那股吸力還在不斷增大,我動得越來越快。而且我感到身體不再是垂直往下,而是漸漸傾斜起來,最後幾乎是橫著的。但我還是在動,被吸到一個不知道的地方。後來我肺裏的那最後一口氣用完了,我開始掙紮,因為肺象被點燃了一樣難受,沒有用。不過很快這種難受就過去了,我開始什麼都感覺不到,隻懶洋洋地看見前麵一片亮光。我最後想到,這樣也好,不難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