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段(1 / 3)

聽,神色依舊是寧靜沉穩的。隻聽得樓下彈琴的人邊彈邊唱,聲音是一把柔婉卻淒淒的女音。

“秋風清,秋月明,落葉聚還散,寒鴉棲複驚。相思相見知何日,此時此夜難為情……”

明明是萬物複蘇的早春,這琴者卻彈唱著秋日相思,這般淒哀的調子。樓上樓下靜了一靜,頓時罵聲一片,那女子卻依舊自顧自地彈唱著。

劍客終又給自己斟了最後半盞酒,飲一口,然後低低地跟著唱:“……入我相思門,知我相思苦。長相思兮長相憶,短相思兮短相憶。早知如此絆人心,何如當初莫相識……”

樓下女子仍在複唱,劍客卻停下了。

“莫相識,莫相識?”劍客重複兩遍,忽地笑起來,笑得歡暢,卻也有點淒涼。他低低地自語:“怎能不相識?即是如此絆人心,如不相識,慕輕寒,也便不是今日的慕輕寒了。”

他笑著搖了搖頭,一仰脖,喝幹了最後一滴酒,將銅錢拍在桌上,拿劍起身而去。經過樓下廳堂時,那女子依舊在慘慘戚戚地唱,劍客卻未曾一瞥。

牽了馬,沿湖而行,忽地停步,常青樓隱隱琴聲已然停了。劍客回望一眼,便即凝定了神色,好像適才的悵惘全都未曾存在一般,翻身上馬,嗒嗒地去了。

是年三月,六扇門捕快入杭暗查府庫虧空一案,幾番波折,知府丟了烏紗,押解回京。

而那捕快初初入城,在常青樓喝過一壺酒聽過一首曲留下過一點悵惘歎息的小事,早已隨春風泯滅在武林的繁華裏,無人知曉,無人記得了。

西湖畔常青樓,仍有人彈琴而歌。唱的,卻已是輕快詞曲。

春風又綠江南岸,明月何時照我還?

明月依舊,有些東西,卻也許,就這麼一去不還了。

後記

從七月底到十二月初,四個月時間,終於完結了這篇文。開坑無數,這倒是第一個完結的。

流了一晚上的眼淚,打字打到指節腫了起來。通宵未睡,一夕完結,陡然覺得不真實起來。四月以來,阿蘇,小慕,楚綠腰……陪伴我入夢的那些人那些事,忽然間好像獨立了出去,從此不由我幹涉,從此離我遠去。擱筆,有股酣暢淋漓的快意,也有種無可依托的空虛。不由得在結束之後,還想寫點什麼。

最初對這篇文章的構想,其實隻是個不滿七萬字的小中篇。而且初衷,是一部風格有點詭異的言情。而原本的男主角,也是景煦而非慕輕寒。隻是寫了一萬字餘,忽然厭惡起這樣一個溫吞沒有內涵的故事,推翻重來。

重來後的故事,卻已經不由我控製。盡力想寫出陰鬱的氛圍,終於還是一篇恐怖不算恐怖,言情不算言情,武俠不算武俠,不倫不類的傳奇故事了。然而想寫的卻終究隻有一個主題:有些人麵容完好,心卻已經腐爛。有些人身體殘缺醜陋,心卻仍然幹淨清白。

是以以腐爛為題,後來,又逐漸衍生出了更多想說的話。世間多不平,世人多執迷。有孟紫衣景煦這樣為命運所苦的,可是仍舊還有楚綠腰,還有秦封,慕輕寒,蘇白這樣的人,從未放棄過自己的信念。

寫這篇文的這些日子裏,時而興奮時而掙紮。常常夜裏夢的想的都是文中的片段,或是霧溪上空那一片陰鬱的天。還是個學生,所以沒什麼時間,晚上寫文一熬熬到三四點,第二天去學校就瞌睡得要死,到頭來就更加掙紮。

但是寫這篇文,總是最認真的。不同於為了消遣寫出的淺陋文字,這篇文,我總希望能說出些什麼,觸動些什麼,詮釋些什麼。一邊糾結著以後再也不寫蘇白這樣心理糾結得要死的女豬,一邊卻還是為著她傷透腦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