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雲越積越厚,安零半抬眼睛看看天上的雲氣,揩去額頭上的汗水,耷拉著腦袋幾乎貼到了櫃台的玻璃上。
這會兒店裏也沒什麼生意,沉悶的下午讓人昏昏欲睡。
玻璃櫃下麵整整齊齊擺放著各種商品。
第一層是漂亮的飾品,福袋、紅繩、掛件、手串和珠子琳琅滿目,每次廟會都會吸引很多顧客;第二層是各種符籙,有寫著步步高升,學業有成,還有寫生意興隆什麼的,都是些祈福的話語。
最後一層放著一排大罐子,裏麵放的是藥草熬成的藥膏。
這些都是阿月親手做的。
阿月真的很厲害,安零覺得這世界上再沒有比阿月更厲害的女人!
可是,這麼好的阿月怎麼會嫁給楚強呢?
月山雜貨鋪還是楚氏葬儀店的時候,楚強是這裏的老板。
他是個令人惡心的酒鬼。
安零很少見到楚強,隻有每月末楚強才會回到店裏來,每次都會將他那毛茸茸的胳膊伸進貔貅的嘴裏,將裏麵的錢一把一把地掏出來。
阿月是不會管楚強的,等到楚強離開,阿月就會給安零比平常多一倍的零花錢,有時還會帶她去吃麥香堡裏最好吃的金牌炸雞。
直到有一天,喝得爛醉的楚強闖上了閣樓……阿月攔住了他!
緊接著,存放在樓道兩旁的一大堆骨灰盒劈裏啪啦落了一地,金黃色的紙錢飛了滿屋,楚氏葬儀店似乎要塌了。
最後,楚強像發了瘋似的衝出店門,從此以後就再也沒有回來了。
葬儀店的生意一天不如一天,再加上楚強欠下一大堆的債,安零很是擔憂。
阿月卻沒有一點擔憂的樣子,依舊每天勤勤懇懇操持著店裏事務。
就這樣大概半年之後,忽然有一天,阿月帶著琳琅的笑聲,敲著安零的小腦瓜說:“楚強的債已經還清,他和這裏再沒有什麼關係。這裏也不能叫楚氏葬儀店了,換個什麼名字好呢?小阿零。”
店裏已經煥然一新。
櫥窗裏貨架上擺放著漂亮的祈福禮品,冰櫃裏貨架上還有各種零食,不僅吸引了祈福的人,還引來了很多貪吃的小學生。
“叫阿月雜貨鋪,因為這些都是阿月做的。”
“還是叫阿零雜貨鋪吧,這些原本就是你的。”阿月微笑著。
安零堅定地搖搖頭,阿月總是這樣什麼都不爭什麼都不要,安零有些生氣。
阿月的平靜中總是帶著異樣的固執,可惜,阿零也是個固執的人。
“那就叫月山雜貨鋪。”安零將胳膊交叉在胸前,表示不再接受任何反對意見:“來月山,就選月山雜貨鋪!”
阿月沒再反駁,微微側頭,看上去有些玩味的意思。
“嗯,不好不壞。”
從此之後,文昌廟外少了個葬儀店,卻有了家月山雜貨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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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聲悶雷之後,天上下起了暴雨,地上很快籠罩上了一層熱騰騰地霧氣,空氣裏彌漫著泥土的味道。
安零坐在櫃台前百無聊賴,這麼大的雨,怕是沒有什麼客人了吧。她
跳下凳子,準備先回樓上預習功課,晃眼間,看到一個人影從大槐樹上一躍而下。
一個人?怎麼會有一個人在下大雨的時候爬到大樹上去!
安零不太確定,以為看花眼了,急忙返回店門前。
果然是一個人,是一個少年。
那少年朝雜貨鋪而來,細密的雨簾落在他身上,泛起了淡淡的金色。
“請問,這裏有龍爪薊嗎?”
“……”
“請問,有龍爪薊的藥膏買嗎?”
安零愣了愣,恍然道:“哈,你要的是大丸子!”
安零確實有些沒反應過來,前來月山雜貨鋪的除了買祈福飾品外,像這樣的少年郎大多都是來買薯片辣條什麼的,像這樣來買龍爪薊的少年,她還是第一次見到。
安零一溜兒地鑽進了櫃台最下一層,有個大罐子上寫著龍爪薊,安零打開大罐子,掏出一顆褐色的丸子。
這麼土不拉幾的丸子怎麼好意思就這樣拿給漂亮小哥哥。
安零想了想,拿了包裝盒子將丸子裝了進去,遞給少年。這樣漂亮的包裝,才是月山雜貨鋪服務嘛,光遞一顆土丸子過去豈不是顯得很不專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