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勸你一句,對於一些無望的東西,還是不要寄托太大的希望……”
他的聲音是那樣的飄渺虛無,乘著落雪,挾著北風,剛剛一出口,就轉眼被冷風打散,傳到我耳邊的,僅有支離破碎的一言半語。
我朝他苦笑了一下,裹緊了衣服,轉身往高牆的方向走去。
還能有什麼希望呢?
我突然很想哭,卻覺得這沒完沒了的冷風吹得我雙目幹澀,最終隻呼出一團慘白的霧氣。
隻有一片片飛揚的細雪,無依的在我的眼前,隨著冷風,不停的旋轉飛舞。
一如塵世間那些微薄的纏綿與哀愁,
轉瞬即逝。
自從那天從鬆石棋社回來,我就一直打不起精神,鬱鬱寡歡,但是卻一掃過去的好吃懶做的毛病,每天都往運河邊跑,到處去找人賭棋。
在短短幾天之內,就沒有一個會下棋的人敢跑到長安那條壯觀雄美的大運河邊對弈了。
柳樹之下,原本一局局熱熱鬧鬧,人頭攢動的棋局,現在就像被燒光的草地一樣,寸草不生,一個人影都看不見。
偶爾有幾個興致好的,正技癢難耐的征戰廝殺,遠遠看到我的影子,就抱著棋譜和棋具,轉眼一哄而散,還不時從懷裏掉下幾枚棋子,比逃命還投入。
於是我隻好又轉戰到街巷間的棋社裏,找那些稍有身份的對手一較高下。
結果又是幾天過去,那些棋社的人遠遠的一看到穿著白色衣服的人,就急忙拉上門板,摘掉燈籠,關門大吉。
“無常啊,白無常來了,快關門啊……”
那天我剛剛走到一個小巷口,就看到一個被派出來望風的小廝神色慌張的看了我一眼,拔腳就手舞足蹈連跳帶叫的跑去報信。
緊接著巷子裏傳來“劈裏啪啦”的關門聲,甚至連賣棋具的商鋪都跟著鎖門的鎖門,關窗的關窗,好不壯觀。
“唉呦,至於嗎?不就是贏了你們幾個錢而已!”我暗罵了一句,“小氣!”
就又調頭去找新的肥羊,以小試我閃亮的屠刀。
“師傅啊,你今天又要出門啦!”那天我剛剛要走,就被高屠一把拉住。
我回頭看了一眼,高屠正含悲帶憤的看著我,一臉的悲天憫人。
“你怎麼啦?”我一邊出門一邊回頭看他,那臉色活象是要給誰出大殯一樣,“為師的我要去下棋,又不是去屠城?你至於這麼緊張嗎?”
“其、其實,也差、差不多……”高屠搓著手,扭扭捏捏的說,“俺、俺知道,師傅你要去那個啥石頭棋社,所以才拚命攢錢,但是也不用攢這麼多啊……”
我瞪了他一眼,依舊踏著落雪出了大門。
還有三天!如果紅蘿真的能夠看懂棋譜上的暗語。
那麼三天之後,就是我們的會麵之時!
會不會來?會不會來?
三天之後,紅日當空,我坐在運河的垂柳下,麵對著一張空落落的棋盤,滿臉焦急的打望著來來往往的人群。
各種各樣的人在我麵前走過,有臉色碳黑的,有長著貓一樣的綠色眼睛的,還有的奇裝異服,像是裹著自家的被子出門的。
當然,更多的還是那些抽空跑來下棋的人,他們隻看了我一眼,就無一例外,全都臉色發綠,哆哆嗦嗦的走了,沒有一個敢坐到我的對麵。
哪想這一坐就是一天,我從正午一直等到太陽西斜,雲霞流光,還是沒有等到要等的人。
難道?她真的沒有看懂嗎?我的一番心血,豈不是付諸東流?
我隻覺得心灰意冷,托腮坐在棋盤前,無聊的把玩著黑白雙子,他們在我的手心裏唧唧喳喳,說個不停,就像春日裏活潑的小鳥。
棋子一跳一跳,在我的眼前跳躍著飛舞。
一會兒是白子被我扔上去,一會兒又是黑子尖叫著落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