們習慣上總是把黨委書記稱為指導員)的那隻步槍出去打獵,打到麅子或者野兔什麼的,回來就跟大家一起喝個爛醉。
他活得無拘無束,大學畢業以後許多年都沒想到應該為自己的人生做點什麼規劃,本該到了結婚成家的年齡,卻根本就不想當真把自己和任何一個認識的女人捆在一起過一輩子。
每年春節回家,母親和姐姐都問他,對象的事情怎麼樣了,什麼時候結婚,他總是三言兩語的搪塞過去,內心深處卻覺得她們很煩。
他就這樣瀟瀟灑灑的活著,直到1995年才遇到人生的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挫折。
這一年他27歲,在林業部門工作也剛滿五年。
月裏,陳浩因為一件小事和市林業局副局長的小舅子口角了幾句,對方在單位橫行霸道慣了,兩句話不合就給了他一個耳光。陳浩哪裏受過這種氣?於是不由分說把那小子按在地上就暴打了一頓,一個不小心居然打斷了對方的鼻梁。
局長大人當然不肯吃這樣的啞巴虧。——其實他本人也看不上這個狗仗人勢的小舅子,可是陳浩這小子也忒不給他麵子了,打狗還得看主人不是?大人把臉一板:“這都成了什麼了?打架鬥毆,是該好好整頓一下了。”
局長臉色不好,下麵的人立馬屁顛屁顛的行動起來,通知派出所先關那小子半個月,再關照裏麵的熟人多照顧照顧他。陳浩的直屬領導也不含糊,立刻行動起來,把整頓職工隊伍提上了日程,對陳浩大會點名,小會批評。
陳浩在管教所裏麵關了半個月,遭了不少的罪,本來就窩了一肚子的火,單位再拿他當典型,自然不肯善罷甘休,於是在全體職工大會上當眾把茶水潑到了領導的臉上。
這下可好,你小子不是死不悔改嗎?整理一下材料,幹脆開除公職算了。把陳浩的材料以及處理結果報到局裏,副局長看了大吃一驚:有這麼嚴重嗎?他有些埋怨這些人過分熱心了,可是這些下屬慷慨陳辭,義憤填膺,沒給陳浩留下任何可以回旋的餘地,更重要的是,他的材料已經通報了全局,處理結果無法挽回了。
局長大人黑著臉把這些忠實的下屬臭罵一頓,末了還給了小舅子一個耳光。下屬捱了罵以後均感是倍感榮幸:他老人家可從來不罵人啊!
陳浩的一幹弟兄都為他抱不平,大家攛掇他去省林業廳告狀,陳浩一笑了之。在這裏呆得夠久的了,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何苦非要在一棵樹上吊死?老子正想去深圳闖蕩一番。
想到自己被開除的事情一定會讓母親非常傷心,於是陳浩打算多耽擱幾天,趁十一假期回家看看,也好有個說辭,不料一個突發的事件打亂了他的計劃。
月24日,一個同事匆忙給他送來了一封電報,是姐姐拍來的,上麵隻有五個字:“母病重速歸。”
陳浩嚇得一哆嗦:母親的身體一直好好的,上個月姐姐來信還沒說有什麼不妥,怎麼忽然病重了?
姐姐是一個非常慎重的人,如果她說母親生病,那麼母親的病就一定很重,握著那張電報紙,陳浩的手有些發抖了。他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簡單收拾一下,直奔火車站。
陳浩踏進家門以後,絕望的發現,母親的病比他想象的要嚴重得多,此刻她已經到了肝癌晚期,無藥可醫了。這個突如其來的消息如同五雷轟頂一般把他打懵了。
在陳浩的記憶裏,母親身體健壯,她一直都在憑一己之力擔負著起全家的重擔,他不能想象,如果沒有了慈祥而平凡的母親,家會是什麼樣子。晚上,他在村東的河邊絕望的哭到半夜,等他輕手輕腳的拉開院門的時候,立刻傳來母親的聲音:“浩子,幹嗎去了,咋才回來?”